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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寸寸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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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没有开灯,陆正南将她放在床上,月光从窗外泄进来,半笼着她,这一刻,如梦似幻,他几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才让他回神,顿时,浓烈的爱,卷着欲望汹涌而来,他急切地压了上去。

她的衣服是怎么被剥光的,她不知道,她已在他的吻中,彻底失去了清醒。

他不舍得放开她的唇,却又留恋其他处,简直是手忙脚乱,曾经的情场老手,此刻竟如同青涩少年。

“初晓,初晓……”他贴着她的唇,一遍遍无措地低喊她的名字。

她的唇角,也渐渐舒展,心像朵含苞的花,在缓缓盛开。

是,她爱他,爱这个有时候坏得让人想扁他,可很多时候又好得让人只想吻他的男人。

今天,当他抛下所有,义无反顾地带她走的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生,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奇迹。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正南。”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进他的颈窝,温暖的泪水,浸润进他的皮肤:“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告白,听过无数情话,也说过无数情话的陆正南,从未觉得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她的这三个字更动听,更感人。

“我也爱你,爱得都发了疯。”他的眼中已有潮意,狠狠地吻了上去,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煎熬,都在这一刻彻底融化,让今后,只剩甜蜜。

喘息,汗水,身体和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叶初晓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睛听浴室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心中却无比安宁。

把一切都交给他了,真安心。

明天会有怎样的风雨,至少今夜,她不想管,只想顺从他,依赖他,做一个他怀抱中的小女人。

调好了水温,他过来抱她去洗澡,浴缸宽大,他也坐进去,让她倚在自己胸前,抹了沐浴露,一点点为她揉洗。

原本只是单纯地打算为她服务,可真正到了过程中,才知道想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有多么难。他渐渐受不了了,呼吸越来越重,手也越来越不规矩。

一觉沉沉地睡到大天亮,直到迷迷糊糊地听见米粒儿的哭声,他们才醒来。

“爸爸……爸爸……”米粒儿喊得声嘶力竭。

“哎哎,小祖宗哎……”陆正南慌得爬起来,快速地往身上套好衣服,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米粒儿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正南急着上楼,右脚一不小心踢上了栏杆,他疼得一声闷哼,可也顾不得,硬是忍着过去抱起了米粒儿:“爸爸在这儿呢,就在楼下睡着,没走,没走。”

米粒儿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抽泣着问:“那你为什么睡在楼下,妈妈呢?”

“呃……”陆正南闪了个神,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晚妈妈太累了,走不动,上不了楼,于是就在楼下睡了,我怕她会累得生病,就也留那儿照顾她……”

房中的叶初晓听着他在外面胡扯,没好气地冷哼,敢情是啊,多亏了他的“照顾”,她才真累得快生病!

而米粒儿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一听说叶初晓病了,就急着要去看。这下叶初晓可着了慌了,比陆正南刚才还狼狈,赶紧起床,可昨天晚上陆正南把她的衣服丢得东一件西一件,这会儿工夫哪凑得齐,她只好裹着被子跳下床去捡。

但昨晚的运动太剧烈,她刚一沾地,就腿一软,连人带被子摔在了地上,虽说不疼,但也磕出了声响。

陆正南在外面听见,急忙抱着米粒儿跑下来,听见开门声,叶初晓更是慌了,只好躲进浴室,心里把陆正南这个笨蛋骂了一百遍。

她隔着门喊话,说自己正要洗澡,陆正南看着满地的狼藉,也终于咂摸出味儿来,低头闷笑,配合地和米粒儿去了客厅。

等叶初晓终于收拾好出来,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米粒儿见了她,过来关心地问:“妈妈你的病好了吗?”

叶初晓只得支支吾吾地点头,却暗地里白了陆正南一眼,他用手握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身上还是没力气,她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下,就再不想动。过了一会儿,米粒儿说饿了,陆正南便自动自发地站起来去厨房熬粥。

叶初晓这时突然发现,他的右脚在地上一步一拖,忙叫住他:“你的脚怎么了?”

“刚才上楼时不小心踢的。”陆正南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想她担心。

“你坐着别动,我去拿药。”她把他拉回沙发上,然后去找来了红花油,将他的右脚搁在自己的膝上,给他的伤处抹上药,将掌心搓热了一点点给他揉。

他看着她,心也渐渐发烫。受伤这么久了,除了护士,没有谁帮他擦过药,这样照顾过他。

也只有她,是这样实实在在地对他,无所怨,无所求。

“爸爸,是不是很疼呀?”米粒儿看他发怔,只以为是太痛了:“我给你吹吹。”

说着她真的趴在他脚边,小口小口地给他的伤处吹气。

“你也不嫌你爸的脚臭。”叶初晓好笑地逗她,陆正南也望着她们,笑得很温暖:“有这样的老婆孩子,这辈子也够了。”

听他喊自己老婆,叶初晓忽然想起了昨天婚礼上的罗歆,手不由地停住。

昨天那样,太对不起她了。

“罗歆她……”叶初晓抬起头望着陆正南,眼神犹疑而愧疚。

“没事。”陆正南很淡定:“她跟我本来也没感情,何况我们到现在都没领证。”

叶初晓一愣,还想再说,却被他止住:“回头我去处理,你别操心,也就是赔钱的事儿。”

“你就知道用钱打发人。”叶初晓嘀咕,他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是不能用钱搞定,可有的人可以。”

米粒儿就在旁边,也不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叶初晓撇了撇嘴,没再作声。

给他上好了药,叶初晓去洗手打算做饭,可就在这时,忽然想起今天本来是该和Monica一起出发去广州的日子,顿时呆住。

自昨天从婚礼上那一走,她已经几乎把一切都忘了。

她赶紧跑出来去找手机,却发现上面竟干干净净地,连一条短信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鼻尖有些发酸,她知道,这是她的朋友们,不想在昨天那样的时刻打扰她。

给沈娅发了条短信之后,她把电话拨给了Monica。

对方接起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叶初晓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低声开口:“对不起老师,我……我暂时可能……”

“不跟我去广州了对吧?”Monica在那头爽朗地笑:“没关系,就算你不去广州,也不代表不能当我的助理。现在反正都快过年了,项目也告一段落,我给你放段长假。”

Monica的体谅让叶初晓感动,她又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早就说过,不用说谢谢,好好生活就是对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最好的回报。”Monica感慨:“人啊,理智很重要,但有时候,还是要听从自己内心的愿望,才能够幸福,初晓,你一定要幸福。”

“嗯。”叶初晓在这边猛点头。

“好了,我要上飞机了,过段时间再见。”Monica挂了电话,望着远处明亮的阳光,微微地笑了笑。

若是当初,她也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愿望,结局会不会也不一样……

简单地吃过了饭,陆正南又陪着米粒儿玩了一阵,把她交给叶初晓:“我得出去一趟,把昨儿丢下的烂摊子收拾了。”

米粒儿一见他要走就慌了,扁嘴拽住他的衣角:“爸爸你还回来吗?”

这小丫头着实让人心疼,他蹲下来给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认真地回答她:“爸爸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和妈妈了。”

这下不仅米粒儿,连叶初晓也是泪眼汪汪,陆正南笑着把她们一起抱进怀里:“哎呦这可怎么好,一个家里居然有两个爱哭鼻子的,我以后可惨了。”

亲了大的又亲小的,他这才松手离开,走出房子再回头看那两个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心里暖融融的。

这才是个家啊,没有家人,再大再贵的房子,都不过是栋房子。

到了小区门口一问保安,果然昨天来过几拨人找他们,他耸耸肩,这才打开已经关了一天的手机,顿时,短信音频响。

懒得多看,他直接打给陆母,定下“谈判”地点,陆母还想多说他几句,他已经挂了电话。

这时盛璇的电话也进来了,他接起,小妮子在那边尖叫:“四哥你昨天太帅了。”

陆正南“切”了一声:“你别忘了前段时间都怎么骂我的。”

“那是你该骂。”盛璇冷哼:“还好你迷途知返,不然我一辈子不原谅你。哎,对了,昨天那个娃娃是怎么回事啊,你和四嫂的私生女啊?”

“回头等见了面再告诉你。”陆正南不想在电话里多说,正要挂电话,那边她又义薄云天:“你要去见罗歆吧,我们陪你去,给你壮胆。”

“去去,我需要你们给我壮什么胆。”陆正南不屑,却耐不住她磨,只好告诉了她地点,随即自己也招来辆车,出发前往。

到了地方,一进门,就看见罗家人满脸冰霜地坐在长桌对面,有审问的架势。

陆母则还努力想打圆场:“昨天……”

可才开口就被陆正南挥手打断,他带着盛璇和项岷,在长桌这一边入座,形成对垒的格局。

“陆正南你什么意思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我丢在婚礼上。”罗家人大概是先分好了工的,首先由罗歆上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闹。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陆正南点点头:“给你赔个不是,不过好在我们也没办手续,所以从法律上来说,还不算真结婚了,要不这么着,回头跟外面就说搞错了,这次是订婚宴,后面出了点事儿,婚约取消了。”

“你拿我们家闺女开涮呐!”罗母拍案而起:“这大张旗鼓地把请帖都发出去了,又改口说是订婚谁信啊?咱家罗歆,这还刚结婚呢就成弃妇了,以后谁还要,你能说完事儿就完事儿?”

她说话的样子太冲太嚣张,坐她对面的盛璇忍不住了,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怎么着啊?这会儿当你们吃了多大亏似的,不是你们自己贴着巴着要结这门亲事的吗?当初你们家罗歆是看上我四哥人了?还不就是看上了钱吗?现如今你们也不是感情上受多大伤害了,不就怕下次再卖闺女的时候贬了值吗?”

“你怎么说话的你!”罗母恼火地指着盛璇的鼻子骂,眼看着两边就快打起来,陆正南叩了叩桌子,使了个眼色让盛璇坐下,然后望着罗歆:“我刚才也说了,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现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你看看需要我怎么补偿吧,只要我办得到,我绝对不含糊。”

话说到这份上,罗家也知道这婚事是没回转的可能了,现在唯一要谈的,不过是补偿条件。

但是毕竟陆家权大势大,就算提要求也不敢太过分,最终商量过后,罗歆在纸上写了个数字推给陆正南,他看了点头:“没问题,还有那辆车,原本是给你买的,也归你吧。”

他大方了,对方也不好表现得太小气,毕竟中国也就这么大个地面儿,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留几分余地。

这场事件,就这么平息,虽说罗家人心中仍忿然,但也还是顺顺当当地离开了。

陆母跟出去赔了不是又回来,看见陆正南就开腔抱怨:“你说说你……”

“别说了妈,你也回北京去吧,我最近忙,没多余的空儿陪你。”陆正南毫不客气。

陆母牙咬了又咬,终究是没敢再训斥,拂袖而去。

房里只剩下盛璇他们三个人了,她凑过来,又提起先前那事:“哎,那小丫头是不是你跟四嫂的啊?”

陆正南慢悠悠地回答:“是你三哥的。”

盛璇瞬间张大了嘴,傻了般望着他,半晌,跳了起来:“不……不是吧?”

“真是你三哥的。”路正南再强调了一遍,神情很镇定:“但这都没关系,她跟我亲女儿没什么两样。”

盛璇消化不了这里面的信息量,陆正南随即把包袱抛给了旁边的项岷:“你问项岷吧,他都知道。”

“什么?”盛璇凶恶地拧眉,扑过去掐项岷的脖子:“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不是啊……我知道的也不多啊……咳咳……”项岷被盛璇卡得直咳嗽,冤枉地望向陆正南,可他那狐狸四哥早已趁乱溜走。

四哥啊四哥,你太不讲义气了。项岷在心里哀号……

而陆正南出了酒店,长叹一口气。其实这件事中,最难交待的并非罗家人,而是齐禛。

他之前,也是当真打算放弃,将叶初晓和米粒儿,还给齐禛。

可是理智和感情,也许真的完全是两条路,昨天那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她们,和她们在一起。

到了现在,所有的事似乎绕过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齐禛。

慢慢地按下号码,他终于拨出了给齐禛的电话。

然而那头响起来的,是关机的提示音。

他沉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上车离去。

而此时的北京,齐禛才刚刚醒来,冬日正午的阳光,灰暗而阴冷,映得他眼中,亦是灰暗而阴冷,没有半分活气。

昨夜的情景,像是一场混乱不堪的梦,到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施曼给他发短信,说有关于叶初晓和米粒儿重要的事,必须面谈。

他终于赴约,一见面,施曼便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齐禛,你太可笑了,你的孩子,叫陆正南爸爸,你的女人,跟陆正南私奔……”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反问。

“你还不知道啊?”施曼的眼里,满是恶毒的嘲讽:“今儿正南哥的婚礼可热闹了,比我们当初那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啧啧,小姑娘跑上台,边喊爸爸边冲向新郎,到后来,孩子她妈也上场了,一家三口含泪相望,那个感人哟,你猜结果怎么着……走啦,新郎带着母女俩,私奔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施曼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捅进齐禛的心里,他几乎站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只觉得冷,全身都冷得发颤。

一切……一切的希望,再度破灭,如同肥皂泡,不过是虚无的绚烂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化成了一滴污浊的水。

都夺走了,陆正南把他人生中最后的一点希望和梦想,都夺走了。

“怎么样,齐禛?不如还是咱们凑合着过吧。”施曼如同幽灵般贴近他:“离婚做什么呢?离了别人不还是不要你?”

“滚!”他猛地推开她,脚步虚浮地走出了那扇门,最后怎么回到这里的,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自己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如同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

直到此刻,他似乎仍旧感觉不到自己活着,像他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他哂然一笑。

他想起了多年前,推开卫生间门的一刹那,看见用毛巾将自己吊在梁上的母亲,那一刻的心情,和现在一样。

哀莫大于心死。

无论怎么呵护,怎么挽留,最终仍旧失去了,没有人会管,只留下他一个人,该怎么过下去。

他们一个个,都残忍,都太残忍!

低哑的冷笑声在房中响起,久久不绝……

陆正南那天回到家的时候,米粒儿在睡午觉,叶初晓过来给他开了门,第一句话便问:“你出去脚没事儿吧?”

她总是这样,实实在在地记挂着你,陆正南心里很暖,搂了她进屋:“没事,都不疼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他把她揽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叹:“真幸福啊。”

她在他胸口蹭了蹭,低低“嗯”了一声。

“外面的事儿我基本上都解决好了,你别担心。”他告诉她,可想起齐禛,又有些沉郁地叹了口气。

她敏感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有……”他想隐瞒,她却直视着他,眸子晶亮:“不许有事瞒着我,之前我们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他叹息,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口:“我其实就是担心三哥。”

“齐禛怎么了?”叶初晓眯起眼睛。

“其实我们陆家……挺对不起他的。”他眼中有浓重的愧意,低声吐露那个秘密:“当年,他爸突然被双规,然后在审问的过程中,突然从七楼的卫生间窗台上掉了下去,坠楼而亡,到最后定性为意外,但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谁也说不清。再后来又过了大半年,他妈妈得了重度抑郁症,也在家,上吊死了。”

叶初晓听得惊呆了,齐禛从来没有对她讲过这些往事,她从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往。

“一直到……”陆正南咬紧了牙关,几乎说不出口:“一直到前不久,我才确定,当年他家出事,和我爸有关。而他当初之所以娶施曼,也正是为了报复,之前我没告诉你,施曼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叶初晓更是震惊得无法复加。

原来……原来当初齐禛娶施曼为妻,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那么……

陆正南看着她复杂的神色,心中百味杂陈,但还是选择,坦坦荡荡地告知她所有实情:“当时他应该是爱你的,但身上背负的仇恨,让他不得不舍弃你,走上报复的路。”

叶初晓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觉,只怔怔地坐着,脑中思绪混乱。

恨了齐禛这么多年,到了这一刻,却再恨不起来。

他对她的确残忍,可换做任何人是他,或许都会和他,有同样的选择。

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只要有机会,怎可能不报?

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凄凉的可怜人。

她又想起那天他在车里,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跟她和米粒儿在一起。

现在才知道,对于他而言,放弃一切有多么难,他对得到一个家,有多渴望。

心中酸楚,她轻拭眼角,重重地叹息一声。

他看着她,半晌,喃喃开口:“初晓,如果你后悔了……”

她的食指,点上他的唇,她摇了摇头:“这是两回事。”

她很同情齐禛,可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爱的,是陆正南。

有些缘分,错过了,就再回不了头,无论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结局都已无法改变。

即使遗憾,时间也不可能倒转回那个点。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陆正南苦笑:“不知道,我原本是打算退出的,可昨天我又……”

“你当初跟我分手,是为了补偿他?”叶初晓凝视着他,他默默点头。

她怅然地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发:“你也傻,我们都傻。”

他拥住她:“是啊。”

在之前的那场纠葛里,根本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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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很宁静,快过年了,就连一向低调的云水阁住户,家门口也都贴上了春联。

米粒儿是第一次过有妈妈也有爸爸的春节,特别兴奋,每天乐颠颠地在房子里跑来跑去,跟这个撒娇,跟那个耍赖。

她的快乐也感染了两个大人,把一切烦杂的情绪都暂时抛开,一家三口上街购年货,回家挂花灯,忙得不亦乐乎。

临到腊月二十九,陆母打来电话,问陆正南什么时候回北京,他只淡淡地说了句“今年不回了”。

陆母挂了电话,气鼓鼓地去找老爷子抱怨,说着话便又扯到了之前结婚那场闹剧上。

老爷子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摆了摆手:“我早说过了,都随他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对陆正南这样宽容,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几头受气,愤愤离开。

老爷子依旧那么动也不动地躺着,眼神里透出几分苍凉……

除夕夜,陆正南带着米粒儿,在院子里放花炮。

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层层绽放,叶初晓静静地倚在门边,心中安宁而幸福。

米粒儿转身看见她,跑过来拉着她过去一起放,她不动,陆正南就调侃:“哎呦,妈妈是淑女,不会放鞭炮的。”

米粒儿如今也跟着他学坏了,煞有其事地点头,语气和他简直一模一样:“哎呀,妈妈是淑女。”

“去,”叶初晓翻了个白眼,撸起袖子:“我从小可是孩子王,放花炮的高手,你们闪开,瞧着我的本事。”

陆正南大笑,拉着米粒儿给她腾开位置。

她将火树银花摆成一圈,然后拿了长火棍,一溜转完,依次点着,顿时,烟花次第绽放,院中如同星星的海洋。

他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畔一吻:“果然是高手啊,真美。”

“那是。”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随着他的身体,轻轻地摇。

这样的良辰美景,真好。

只但愿这一生都如此,平平淡淡,长长久久。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米粒儿不满他们的忽视,揪着他们的衣角闹。

叶初晓笑着抱起她,再一起窝进陆正南的怀里,共度这温暖时光……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初八,又该送米粒儿回学校了,叶初晓很舍不得,可又没办法。

陆正南却不同意:“我们这儿离她学校不算远,就别寄宿了,住家里至少天天能见到爸妈,孩子不可怜。”

“可是……”叶初晓担忧,他们的工作性质都忙,不见得能每天按时接送。

“我都安排好了。”陆正南拍拍她的头:“我托人找了个从米粒儿他们学校刚退休半年的老师,正巧就住在附近的小区,而且会开车,早晚接送外加辅导,一点问题都没有。”

万事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帖帖,叶初晓放下心来,招手让米粒儿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开心地抱着他们直亲。

下午那个老师就来了,是个刚过五十的和蔼老太太,她让米粒儿叫她向奶奶,然后两个人一起玩发音游戏,专业的辅导到底不同,米粒儿学得很快,叶初晓欣慰不已。

孩子的事安排好了,紧接着,Monica又给叶初晓带来了个惊喜。

她回古城了,而且将在这里新建工作室。

见面的时候,叶初晓仍旧不敢相信:“真的吗老师,您真打算以后来这边工作?”

“是啊。”Monica笑着调侃:“这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人家又舍不得老公,我这个当老师的也只好迁就一下喽。”

“老师——”叶初晓抱着她的肩膀撒娇。

“哎呦,爱情中的女人真不一样啊,你看你现在肉麻的。”Monica打趣她:“不过我本来也是游牧民族的个性,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就腻了,广州我都呆了十年了,换换地方也好,说不定灵感更新鲜,何况这里有你们,我不寂寞。”

“老师,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叶初晓轻叹,随即又笑:“不过呢,我也希望您也能找个合适的人,再好好爱一场。”

“去去,我都一大把年纪了。”Monica摆手,叶初晓却吐舌头:“您有魅力着哪,我看那个方总,就对您……”

“哎哎哎,打住,打住啊。”Monica拍她,可眼神中却又有丝微微的异样。

叶初晓心神领会,点到为止,只抿着嘴偷笑……

Monica和叶初晓都属于行动派,既然要建工作室,就即刻开始着手。选址,布置,宣传,忙得不亦乐乎。

陆正南天天看着叶初晓早出晚归,心疼得不得了,中午晚上都跑去送饭送补品,Monica看着他只好笑,背地里夸叶初晓眼光不错。

到了开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叶初晓回家的时候,米粒儿已经睡了,陆正南独自坐在客厅里等她。

门一响,他就立马过去迎接:“老婆大人回来了?小的恭候多时。”

“就你贫。”她撇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他给她挂好包,然后直接将她从门边抱回沙发上坐着:“忙吧?明儿你们开业,我拉一帮人去捧场,也顺便帮你们扩展业务怎么样?”

“不要!”叶初晓下巴一抬:“这次我不要靠你,要全靠我自己。”

“哎呦,真是女强人啊,这以后我怎么驾驭得了啊,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驾驭……”陆正南怪叫着把她压倒在靠垫上,扑上来就开始拉扯她的衣扣。

“喂喂,米粒儿还在楼上睡着呢。”叶初晓按住他的手,他却坏笑:“只要你叫的声音小点儿就行。”

“你去死。”叶初晓踹了他一脚,却被他就势抓住,抚摸她光滑的小腿。

他摸得太色情,叶初晓脸已经彻底红透,怕真的被他就地正法,只得服输,低声央求:“进房里去。”

阴谋得逞,他嚣张地在她颈子上啃了一口,抱起她去客房,如今因为每晚要陪米粒儿睡,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幽会”之地。

他将她汗湿的发一点点理顺,给她盖好被子,轻拍她的背,哄他入睡。

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叶初晓觉得心里那样踏实,就仿佛入了港湾的船,找到归宿的鸟。

“等开业典礼完了,我们就结婚吧。”她忽然轻声说,他一愣,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她。

她笑着仰起脸,吻了吻他的唇:“以前你向我求了那么多次婚,这次换我求好不好?我想嫁给你了。”

心中激流涌动,他抱紧了她,脸埋进她的发丝里,良久,低哑地笑:“好,我答应你的求婚。”

“谢谢陆少给面子。”她也笑,环住他的腰。

两个人就这样紧密相拥,漆黑的夜色,也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异样温柔,带着爱情的芬芳……

次日,陆正南一大早将叶初晓送到工作室,临走前还不甘心:“真不让我参加啊?我就算给你当个打杂的也成啊。”

“您这么贵的打杂工,我们可请不起。”叶初晓挥手赶人:“行了,忙你的去吧。”

陆正南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跳回来,在她脸上一亲:“老婆,我为你骄傲。”

Monica就在旁边,叶初晓羞得满脸通红,把他推出了门。

“真甜蜜啊。”Monica啧啧两声,叶初晓的脸更红,不示弱地朝那边努了努嘴:“老师您也不错。”

那边,方总正在“检查工作”,指挥着工作人员挂彩灯正条幅。

方总早年离异了两次,如今儿女都在国外,自己单身一人,跟Monica合作之后,由仰慕才华到欣赏人,总是找各种借口见面,今天又是不顾Monica拒绝,硬说自己是老客户,跑过来帮忙。

经叶初晓这一点破,Monica不好意思了,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叶初晓闷笑,随即也去忙碌。

到了十点,宾客到齐,典礼正式开始。

她们的工作室名为“MY”,取Monica和叶初晓的名字的首字母,另外还含有一层意思:My,我的,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风格。

来捧场的不仅有客户,更多的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同行。

艾维的王总和唐茜茜,自然也不敢不给面子,进了大厅之后,神情都有些讪讪地。

去跟Monica打招呼,她不过冷冷淡淡地一点头,也招呼都懒得打一声。

而叶初晓就站在旁边,如今她不仅是Monica的关门弟子,自己本身也因为方总那个项目,在古城一战成名,已不是他们敢随便招惹的人。

不得已,王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套近乎,好在他本身是个橡皮脸,无论何时,只要该挤出笑容,就能挤出笑容,语气还特别亲切:“小叶啊,现在高升了啊,可别忘记艾维是你的老家哦,以后有空多回去玩啊。”

这跟当时他巴结唐茜茜时的腔调一模一样,叶初晓只是淡笑。

而一边的唐茜茜,可没王总这“涵养”,眼见着曾经被自己踩下去的敌人,如今春风得意,心里又恨又悔,但后悔的不是不该踩人,而是不该当初一时气盛放她从艾维走,而应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欺压,让她永不翻身。

只可惜,以后再无机会了。唐茜茜咬紧了牙,连一句面子上的恭喜话都说不出来。

叶初晓也不需要听她说,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笑着去招呼另一位客人。

被晾在一边的唐茜茜更是气得心里直抽,狠狠地骂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

可王总却生怕这话被人听见了,死瞪了她一眼:“小唐,要注意场合。”

叶初晓当年的待遇,似乎又落回了她的头上,她又成了个被人嫌弃的破落货,她恼羞成怒,一跺脚,愤然离去。

王总想追上,又怕Monica和叶初晓怪罪,只得哈腰笑着留下来,周围知情的人,看向他的目光却都带着讽刺之意……

连续忙了一周,工作室步入正轨,事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庞杂,当Monica得知叶初晓将要结婚,更是体贴地为她拨了几天假期,但她推辞了,她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办婚礼,只想简简单单地嫁给他。

到了周五,他们说好去领证的日子,叶初晓在路上却发现,这并不是去往民政局的方向。

“诶,这是要去哪儿啊?”她奇怪地问。

“去公证处。”陆正南的回答,让叶初晓一怔:“婚前财产公证?”

陆正南点了点头。

叶初晓没再说话,但心里还是淡淡地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到了公证处,陈则已经在那等着,给叶初晓递过来一份协议。

她看了一眼,顿时愣住:“怎么又是馈赠……”

那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她不知道陆正南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以后,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倾家荡产了,好歹得给你们娘俩留点生活费。”陆正南嘻嘻哈哈,叶初晓却心里隐隐不安:“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干什么,这钱我不要。”

“签吧,乖。”他摸摸她的头发:“不然这婚我不结。”

“你这是打算提前给我离婚赡养费呐?”叶初晓眯眼,有生气的前兆。

“不是,真不是,我这辈子,哪舍得跟你分开。”他叹息,也不顾其他人在场,俯下身吻她:“我不过是以防万一,你不签,我真的安不下心。”

他做的一切,总是为了她好,她的心软了下来,终于还是在那协议上签了名字。

一直到下午,公证处这边的事才彻底办完,他们赶到民政局,成了当天登记的最后一对新人。

拿着那两个大红本,叶初晓觉得自己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哪怕期盼了这么久,真� ��了这一天,还是如同做梦一般。

陆正南看着她恍神的模样,只觉得又可爱又怜惜,出了大门,将她高高抱起,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我们结婚喽。”

她被吓了一大跳,随即也抛切了平日的矜持,跟着他喊:“我们结婚了,我们真的结婚了。”

喊完了,泪却流了下来,伏在他肩上,久久不抬头。

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劝慰:“宝贝别哭,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呢。”

“是。”她啜泣着点头,他将她抱上车,仔细抹去她的泪,然后开始打电话给盛璇他们,让晚上来云水阁庆祝。

叶初晓也邀请了沈娅,陈则和Monica,一共过来分享这欢乐。

晚上,亲朋好友在云水阁聚齐,盛璇虽说对曾经的三角恋仍有疑问,可真正见了米粒儿,又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尖叫着抱起她亲吻连连:“哎呦你长得好萌。”

米粒儿被这个阿姨弄得晕头转向,但也被她的热情所感染,夸她:“阿姨你也长得好漂亮。”

“你看这小嘴儿甜的,打小都比你会说话。”盛璇对项岷撇嘴,他无语地摸鼻子。

正在笑闹中,他的眼神忽然直了,盛璇顺着方向看去,顿时目光也直了。

叶初晓穿着一袭白色鱼尾婚纱,长发简单地绾起,缀以珍珠发圈,美得清丽脱俗。

旁边是一身黑色燕尾服的陆正南,亦是玉树临风,**倜傥。

这才是真正的王子和公主。

那边的陈则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禁不住地赞叹。

一直到他们走下来,盛璇才回过神,讶然地问叶初晓:“四嫂,这不会就算把婚礼给办了吧?”

“是啊。”叶初晓笑着点头。

盛璇为她打抱不平:“哎,我说四哥,你也忒过分了,连上次那罗歆你都弄那么大排场,怎么能这么简简单单就把四嫂娶进门?”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叶初晓拉住她,眼里流淌着温柔的水波:“其实幸不幸福,并不需要昭告天下,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盛璇也安静下来,良久,一叹:“四哥选你,真没选错。”

Monica也走上前,嘱咐陆正南:“今天我算初晓的长辈,把她交给你,这一生,我希望无论遇到什么境况,你都能好好对她,不离不弃。”

“一定。”陆正南郑重点头,转过脸去,凝望着叶初晓:“今生今世,我绝不会负你。”

叶初晓用指尖拭着眼角,自嘲:“今儿我是怎么了,怎么老想哭呢?”

众人也都鼻尖发酸,他们都深知,这段感情走到如今,经历了多少磨难,有多么不容易。

就在这时,门忽然又开了,走进来的人是俞行远。

不同于以往的深沉,他今天的笑容,亲和而温厚:“怎么不等我就开始了,我还打算来当你们的证婚人呢。”

陆正南叫了一声“大哥”,叶初晓迟疑了一下,也第一次跟着他,叫俞行远“大哥”。

她之前,始终觉得俞行远对自己和陆正南,并不看好。

“弟妹。”俞行远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因为你当初和老三的那段往事,所以我一直担心,他们两兄弟,会因为你而再起恩怨,但感情的事谁也控制不了,而且他们既然都能这样对你,那就说明,你有值得他们珍惜的品质,以后,和老四好好儿地过,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叶初晓红着眼眶点头。

“好了,婚礼正式开始,不然一会儿新娘子的脸就彻底哭花啦。”陆正南笑着揽住叶初晓的腰,亲她的眼角。

随即,俞行远和Monica作为主婚人,米粒儿当小花童,其他几个人齐声合唱婚礼进行曲,来共同见证这对新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陆正南重新将那枚戒指,套上叶初晓的无名指,她微笑着接受,这一刻,她的心里再没有丝毫不安,只有满满的幸福。

她终于嫁给他了,找到了茫茫人海中,只属于她的另一半。

此生,再无悔无憾。

那晚聚到深夜才散,米粒儿的精神也出奇地好,被盛璇甜言蜜语哄得睡不着。

到了最后,既是因为真心舍不得,也是为了给陆正南和叶初晓留出蜜月期,盛璇甚至把米粒儿拐回了家。

临走时陆正南很不放心:“你自己都是一小屁孩儿,你带得好孩子吗?”

俞行远在一旁叹气:“不还有我吗,这两天我在家陪。”

盛璇投过去一个甜蜜而窃喜的眼波,项岷垂头丧气地转开了视线。

这也是场解不开的情债。陆正南在心里叹气……

都离开了,房中只剩下了叶初晓和陆正南,两个人窝在沙发里,像两只相依相偎,慵懒的猫。

“想去哪度蜜月?”他捏捏她的鼻尖。

“呆家里吧。”叶初晓反正是一切以从简为原则,陆正南抗议:“哎,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那……”她趴在他膝上想了想:“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安静的景区,踏踏青什么的,唉,其实我觉得云水阁也算景区了……”

“你打住。”陆正南无奈之极,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实在的老婆,这敢情以后省钱。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定下了邻省的一个山水小镇,隔得近,便干脆自驾游,还图个逍遥。

次日早上他们便出发,一路慢慢地开,欣赏路边的风景。

春天真的来了,树木抽出新翠的枝条,鹅黄的迎春花点亮了人的眼睛,处处生机盎然。

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小镇,没有去旅店,而是找了处民居住下。

房主是四世同堂的一家,和睦而亲切,给他们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做的饭菜也很可口。

晚上,七十多的老爷爷坐在院子里摆龙门阵,旁边的老太太眯着眼睛边听边打盹儿。叶初晓靠在陆正南身边,看着这一幕,悄悄地对他说:“等我们老了,肯定也这样。”

陆正南笑着握紧了她的手,十指交缠。

是啊,就想和身边的这个人,携手到老,那便是世上,最浪漫的事。

深夜,叶初晓睡了,陆正南想抽烟,就走出屋外,在石阶上坐下。

乡村的夜空,比城市里明亮,抬起头,满天都是灿烂的星子。

在这样的星空下,陆正南缓缓吐着烟圈,心情惬意,可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那个名字,他的眼神顿时一沉,按灭了烟,走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里去接听。

“怎么这么小气呢,结婚谁都通知了,唯独不通知我?”齐禛的声音平淡无波。

“三哥……”陆正南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叹什么气呢?不是正当喜庆的时候么?”齐禛似乎在笑,话尾的语气,却又透着股冷。

陆正南垂下眼睑,低低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齐禛骤地一嗤:“你这点倒是比你爸实诚,还知道说声对不起。”

陆正南沉默不语。

“好了,既然你们结婚了,那我这婚,也就不离了,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哦。”齐禛嘲讽地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陆正南伫立在园边,许久才缓步回房……

接下来的两天,陆正南并未显出任何异样,陪着叶初晓踏青。

很多年没有放松地出来玩过的叶初晓,像孩子一般开心,爬树摘花,顽劣淘气。

陆正南只宠溺地由着她,惯着她,任她尽情地开心。

到了周日下午,他们才返程,房东一家站在门口挥手相送,叶初晓对这里留恋不舍,连连回头张望。

“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再来。”他拍拍她的头顶,给她系好安全带。

上车后不久她就困了,靠在颈枕上睡着,他关掉音乐,给她盖上外套,独自看着前方的路。

其实,他也不想离开这个世外桃源,真希望就这么悠悠闲闲的和她永远生活在这里,不去理世事纷扰。

可是,身不由己。

风暴即将开始,又或者,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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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后的第三天,齐禛出现在陆正南的办公室。

“这是迟来的礼金。”齐禛把一个厚厚的红包推到他面前。

陆正南无言。

齐禛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姿态舒展,笑容淡定:“我去米粒儿学校,听说现在她已经不住宿了,那倒好,多谢你这么费心帮我照顾她。”

他这句话说得隐隐含刺,陆正南只点了点头:“应该的。”

“今晚要是方便的话,我去你们家看看她行吗?”齐禛看似在征求意见,但其实知道对方根本无法拒绝。

陆正南果然只能答应:“好。”

“弟妹不会嫌弃吧?”他唇角一勾。

陆正南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弟妹”,是叶初晓。

他竟然,称呼叶初晓为弟妹。可是陆正南心中并无半点欣慰的感觉,反而有种更不好的预感。

“三哥,”陆正南抬起眼直视着他:“我还是那句话,所有的债,你就当是我一个人欠的,由我一个人还。”

“怎么突然说这话呢?”齐禛似无辜地一摊手:“我不过是去看看孩子,你没必要这么敏感。”说完他站起来:“好了,这会儿我就不打扰了,晚上见。”

陆正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以手撑着额,眼中有抹怅然。

自知道了那个秘密,他跟齐禛的位置,似猝然颠倒。

亏欠了齐禛那么多,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与齐禛斗。

相反,为了补偿,步步退让。

但即使如此,他也有不能放弃的底线,若是齐禛执意踏破,他也只能不顾一切地反击。

到了中午,他过去陪叶初晓吃饭,等着上菜的过程中,他犹豫半晌,终于开口:“三哥说,今晚去我们家看看米粒儿。”

叶初晓顿时愣住。

“我想他也……没其他意思吧。”陆正南试图让气氛轻松:“无非是想孩子了。”

可叶初晓看着他的神色,却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她了解齐禛的个性,对于她带着米粒儿跟陆正南结婚的事,他绝不可能轻易释怀。

但是,想想齐禛身上背负的惨烈过往,她又叹了口气:“那就去吧。”

陆正南点了点头,两人都没再说话。

气氛沉默地吃完那一顿饭,叶初晓跟陆正南分别,回到楼上仍有些失神。

Monica发现了,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了齐禛将要过来看孩子的事,Monica也沉默了。

那次齐禛强制带她们母女走的事,她还记忆犹新,她总觉得齐禛那个人,像个不定时炸弹,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犹豫了一下,Monica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虽然他是米粒儿的亲生父亲,但有些事上,你们还是要多留点心。”

“我知道。”叶初晓叹息着点头,心里同样惴惴不安……

而那晚,齐禛果然去了云水阁,进门的时候,和叶初晓打了个照面,四目相望之时,他的眸子幽暗如潭,深不见底。

叶初晓直觉地避开他的目光,笑了笑:“来了?进来坐吧。”

他也笑笑,然后问:“米粒儿呢?”

“在楼上画画,我去叫他们。”她正要上楼,齐禛却摆了摆手,自己走到楼梯口处大声喊道:“米粒儿,爸爸来了。”

叶初晓脑中,顿时轰然一响,急着去阻止他:“你怎么这样……”

齐禛缓缓转过身来,挑高了眉:“我说得不对么?难道我不是她爸爸?”

而这时,房中的陆正南也听见了齐禛的那句话,怔神之下还是抱着米粒儿出来,站在二楼向下打招呼:“三哥来啦?”

米粒儿方才在专心画画,倒并没注意到其他,所以这时,只是快乐地向齐禛招手:“欢迎叔叔。”

齐禛的眼神沉了沉,自楼梯上去,直接从陆正南怀中,接过了米粒儿:“宝宝刚才没听见我的话吗,要叫爸爸,不能叫叔叔。”

米粒儿糊涂了,转头看向陆正南:“可是……那才是爸爸。”

齐禛的眼底,更添了几分暗色,叶初晓此刻已彻底急了,怕他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齐禛,她还小……”

“正是因为小,所以更要早早地教。”齐禛冷冷一笑:“不然长大了以后根本分不清谁才是她真正的爸爸。”

他这话说得极刻薄,叶初晓正要开口反驳,陆正南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望着齐禛,坦然地笑了笑:“三哥说得也对,不过其实也没人真正想瞒着孩子,她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该认谁,还会认谁。”

一句话堵住了齐禛,他没再说话,但是之后陪米粒儿玩的时候,仍旧一口一个“爸爸”的自称。

米粒儿已经越来越迷茫,不时无措地望向陆正南,他只是回以慈爱的笑,并不多说。

叶初晓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喘不过气来,最后独自走到后门口去吹风。

她如今,其实并未想过永远阻止他们父女相认,可是他以这样突然而强硬的方式来告诉米粒儿这个事实,会对孩子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压力?

“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正南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

“可是……”她也同样担心,以后他和米粒儿的相处。米粒儿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他是自己的爸爸,现在突然被推翻,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真没事。”他知道她的心思,摇了摇头:“孩子的世界,远比我们单纯。”

“但愿吧。”叶初晓低低答了一句,两个人就这样默然地并肩站着,看远处的山峦……

齐禛一直到十点才走,米粒儿等他走了,才怯怯地走过来,拉住陆正南的衣角:“叔叔说,他才是我的爸爸。”

陆正南蹲下来,和她目光平视,温柔地笑:“他没说谎,他是米粒儿的爸爸。”

“那你呢?”米粒儿瘪了瘪嘴。

“我也没说谎,我也是米粒儿的爸爸。”陆正南亲了亲她:“米粒儿有两个爸爸。”

“可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只有一个爸爸?”米粒儿还是不解。

陆正南把她拉进怀里:“因为米粒儿是个特别的孩子,所以天使安排了两个爸爸,来给你更多的爱。”

叶初晓的眼睛湿了,望着这个睿智而宽容的男人,只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米粒儿,遇上他都太幸运。

米粒儿也终于安心,在睡着之前,握着陆正南的指尖,迷迷糊糊地说:“爸爸我爱你。”

陆正南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宝贝,我也爱你。”

当他在她熟睡之后掩门出来,看见一直站在门外悄然守望的叶初晓,轻轻地拥住她:“看,我就说孩子的世界,远比我们单纯,对他们的爱,他们会很清晰地感受到,所以不用那么担心。”

“嗯。”叶初晓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点头,但心底,仍有一丝隐忧,她觉得现在的齐禛,攻击性似乎越来越强……

自那天起,齐禛竟然成了云水阁的常客,时不时便来了,叶初晓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像对待任何一个客人一样对待他,该倒水倒水,该上茶上茶。

而他看着也很随和,除了跟米粒儿强调自己是爸爸之外,并不多说其他。

米粒儿却叫惯了叔叔,一时改不了口,每次都只是望着他笑,什么称呼也不喊。

直到有一天,他带着她在园子里看花的时候,她忽然被蜜蜂蛰了一口,下意识地哭着撒娇:“爸爸,疼。”

那一刻,齐禛的心中如翻起巨浪,紧紧抱住她,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给她吹伤口,连声音都在发颤:“宝宝乖。”

陆正南那个时候,其实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也是听见米粒儿喊爸爸,才从屋里跑出来的,当看到这一幕,他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他心疼米粒儿,但他内心,也同样可怜齐禛。虽然他自己的家庭,也并不算幸福,可至少父母双全,而不像齐禛那样,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齐禛对亲情的渴望,对陆家的恨,他都能理解。

而那晚,叶初晓恰好因为通宵加班,所以打电话说留在工作室回不来了,当米粒儿入睡,齐禛要走的时候,陆正南忽然开口挽留:“三哥,咱们也很久没好好聊过了,今天你干脆在这住下吧。”

齐禛的眼中,瞬间有丝感伤划过,却仍是转过了身,声音淡漠:“不了,我回去还有事。”

陆正南的笑容里含着失望,但还是送他到门外:“那路上小心。”

齐禛随即上车,刚起步却又停住,滑下车窗,只显出一双深沉的眼:“忘了跟你说,我在古城,开了家新公司,以后就常驻这边了。”

陆正南微怔,淡淡地“哦”了一声。

“走了。”车窗重新升了上去,齐禛一踩油门,疾驰离开。

陆正南独自站在夜色里,半晌,回到房中,打电话给施曼。

她接起的时候,背景音乐震天响,很显然在夜店。

“正南哥,稀奇啊,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施曼大约是喝多了,边说话边吃吃地笑。

陆正南皱了皱眉:“你跟齐禛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施曼回答得玩世不恭:“不离婚,也不住一块儿,偶尔见了面,就顺便上个床。”

陆正南懒得跟她多废话,直入主题:“他来这边开公司了?那北京的事儿谁管?”

“我管啊。”施曼哈哈一笑:“正南哥你现在开始关心北京这公司啦?爸身体不还好着吗,这么早就急了?”

陆正南的眼神愈加阴沉,干脆挂断。

而施曼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咕哝了句“发神经”,便抛开手机,又扭动着身体进了舞池,和先前一起来的两个男人贴身热舞……

齐禛是两天后回的北京,见了施曼,首先便是听她汇报这一周的公事。

他现在,其实根本没有放弃北京的公司,反而是更牢固地抓在了自己手上,只不过从幕前,退到了幕后。

施曼如今,便是由他在背后牵着线的傀儡。

等工作谈完了,施曼便换了另一副模样,过来坐到他腿上,媚眼如丝:“怎么样,对于我的进度,还满意么?”

“你倒真是姓施,忘了自己也是陆家人了。”齐禛冷笑。

施曼一勾唇:“陆正南他当过我是妹妹吗?以后老爷子一死,他肯定什么都不会给我,所以我何必跟他客气?”

齐禛呵呵一笑:“好。”

“别尽谈这些乏味的事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施曼娇嗔着,缀着水晶的长指甲徐徐划上他的脸,充满诱惑。

他却身体后靠,拉开和她的距离:“前几天你和那两个男的还没玩够么?”

施曼一震,脱口反问:“你派人跟踪我。”

齐禛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我跟他们……只是逢场作戏。”施曼紧张地掠了一下头发,解释。

“做戏也罢,真心也罢,我都管不着。”齐禛耸耸肩,随即将她推开,站起身来,从旁边抽出张纸巾擦手:“但是我怕得病。”

施曼面如土色,呆站了一阵,咬着牙摔门离开。

齐禛慢条斯理地将纸巾揉成一团,远远投进桌边的纸篓里,去浴室洗澡……

又过了两天,他将该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便打算离开北京,临走时却又改了主意,决定前去那个四合院拜会老爷子,事先没有打任何招呼,他就这样直接上门。

警卫进来通报的时候,首先在院子里遇上了陆母,一听齐禛的名字,她立刻变了脸色:“他来这里干什么,让他走。”

可齐禛的身份警卫也很清楚,不敢贸然决定,为难地站着没动。

正僵持间,东厢房里忽然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谁在外面?”

警卫赶紧高声回报,里面的人顿了一会儿,沉声开口:“让他进来。”

老爷子发了话,陆母不敢违拗,只得愤愤地转身回了西边的屋子。

齐禛进了院子,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唇角有似若有若无的冷笑:“这环境倒高雅得很。”

东厢房的门,早已为他开了,半掩着。他推门进去,看见老爷子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不是说最近卧床不起吗?”齐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里却少了曾经的谦恭。

老爷子只叹了口气,抬了抬手:“坐吧。”

齐禛落座,和他仅隔着一张茶几,如同对峙。

双方都沉默,最后是老爷子先开口:“你和小曼……”他迟疑地没有说下去,齐禛却一笑,接过话:“我们没离婚,过得好好儿的呢。”

老爷子滞住无言,半晌又缓缓点头:“哦,那就好。”

齐禛看着眼前这个疲倦而衰老的人,心中原本稍稍有些软化,可转瞬间,想起曾经那些血淋淋的片段,目光又硬了起来,利刃似地直刺向对方。

老爷子在他的眼神下,似有些怯懦,躲开了视线。

“小禛呐,”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如同许多年前,抱起幼年的齐禛时,那样亲密地叫他,可今时今日,改变的,经历的,都已太多太多,早已回不到当年的心境,无法做到自然而然:“我过去……过去……”

他也想开诚布公,却又最终做不到,怎么都说不出剩下的话来。

齐禛冷眼望着他,笑了笑:“您放心,我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该拿的,我会全拿回来的。”

老爷子垂下眼睑,无言以对。

“还有另一件事儿也跟您报备一声,您家新添的那小孙女儿,看着像是正南的,其实是我跟您儿媳妇生的,她啊,该姓齐。”齐禛的话,成功地让老爷子的脸色更加惨白,可他并没结束:“要说如今我们这家庭关系,可真有点儿乱,您呢,有两房,您儿媳妇跟您似地,也算有两房,这还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爷子已快撑不住,布满老年斑的手,掩住眼睛,指尖明显在颤抖。

齐禛欣赏了好一阵,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离开,关门的时候,眼底笑意阴鸷。

听着他的脚步出了院子,老爷子的身体骤然垮塌,靠在扶手上直喘气,拼命够着摸来药瓶,倒出两颗放进嘴里,拿水灌下,这才抚着胸口,慢慢地闭上眼睛……

而就在当天,远在古城的叶初晓,接到一笔装修写字楼的订单。

委托人姓秦,是直接找到工作室的,说是慕名而来。

写字楼在一个新开发的商圈里,具体业务没说明,只说是做贸易的,租了一整层,将近一千平米,规模不算小。

叶初晓又询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对方却只说按照她的想法装修就行,风格价格都不限。

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因为工作室的名气,像这种全盘托付给她们设计的客户也不少,所以便也没再多问。

而对方也极爽快,现场就签了约,下午款项便已到账。

Monica目前正全力忙于另一个项目,分身乏术,而写字楼的设计原本也相对简单,便干脆彻底交给叶初晓来做。

于是,叶初晓在次日跟那位秦先生约好,过去实地量户型。

下午两点,她准时到达,这栋大楼是新建的,入住率显然还不高,正是上班时间,电梯里却并不拥挤。

到了十二楼,她出了电梯,只见前方的玻璃大门并未落锁,里面应该有人,可她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还是自己进去,大厅很宽,空荡荡的,尽头才有隔间,站在大厅中央,她又喊了一声:“有人吗?”

然而,四周依旧寂静无声。

难道还没来?叶初晓疑惑地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你来了?”正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当她反应过来是谁,顿时身体一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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