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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让她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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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叶初晓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齐禛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很淡定:“我怕我自己上门,你会不接这单生意。”

她定定地盯着他,唇抿紧成一条直线。

他突然往前踏了一步,她即刻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何必这样紧张?”他忽而一笑:“我不过就是个……普通客户。”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异常地轻,轻得甚至似有几分诡异,让她的脊背上,幽幽地沁出一层寒意。

那一刻,她几乎想掉头走人,可他却又在这时,恢复了客户的本分,只淡淡地说:“你忙吧,我就在最里面的屋子里,有问题可以叫我。”

说完他便离开,并未多做停留。

叶初晓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工作。

当她把其他的量完,最后才来到齐禛所在的那间,在外面停了片刻,正打算抬起手敲门,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齐禛的身影出现:“总算轮到这儿了吗?进来吧。”

叶初晓进去,默不作声地做事,他也不出声,就靠在墙角,默然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执着,她无论怎么侧转着角度躲,都仍能感觉到那种灼烫,心中极不自在。

“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你十五岁的时候。”齐禛蓦地低笑:“那时你也是总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免得我看到你。”

这个时候,他提起这些往事,让她心绪更为复杂。

她匆匆记下数据,然后收好东西,转过脸来淡漠地跟他道别:“齐总,户型已经量完了,那我先走了,等设计稿出来再跟您联系。”

“好的。”他点头,却紧跟着她出来:“我送你回公司。”

“不用了,谢谢,这附近打车挺方便的。”既然他说要做“普通客户”,那么她就将对待“普通客户”的方式,进行到底。

“那至少一起下楼,正好我也想听听你大概的设计思路。”他随即退而求其次,而且也貌似公事公办,让她不便再拒绝,只得跟他一起走入电梯。

狭窄的空间,孤男寡女,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气氛。她站到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数字的变换,只盼着尽快到达一楼。

而他站在后面,看着她僵直的背影,眸底有丝不可捉摸的光。

“你准备设计什么样的风格呢?”他打破沉默,她便也反问:“齐总希望要什么样的风格,我们都是以客户的意见为重的。”

“无所谓。”齐禛笑了笑:“你的风格,自然合我的口味。”这话一语双关,叶初晓再度沉默。

“初晓,”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我们有必要这样吗?再怎么说,我们都有个孩子。”

叶初晓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也笑了笑:“我也希望,不要这样,平平静静地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发生不必要的交集,不是更好?”

“我们这辈子的交集,断不了。”齐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电梯刚好到了一楼,“叮”地一响,她立刻夺门而出,再未回头。

齐禛并没追上去,就站在电梯里,望着她走远,直到电梯门又即将合上的瞬间,才抬手猛地一按键,门再度洞开,他终于走了出来,笑容讳莫如深。

初晓,陆正南当初,既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走进你的世界,代替了我,那么现在,我便也按照这条路,重走一次如何……

叶初晓那天回到工作室,心里很憋屈,但Monica在外地出差,打电话给陆正南,他那边也正忙着,不好跟他多说,只得独自闷闷不乐。

下班回到家,陆正南因为应酬还没回,家里只有向老师和米粒儿,陪着她们一起练习了一会儿语音,她便先去做饭。

可炒着炒着菜,今天白天齐禛奇怪的语气和神情又浮现在脑海中,手不由得一抖,顿时,锅里的油飞溅出来,烫得她手背上起了一大个白泡。

她赶紧出来找了药抹上,正打算回去的向老师听到动静也过来,见状便进厨房帮她把剩下的两个菜炒了盛出来,叶初晓很不好意思地连声道谢,留她一起吃饭。

但向老师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匆匆告辞走了。

家里只剩下了叶初晓和米粒儿,饭吃到一半,叶初晓迟疑了又迟疑,终究开始问出了口:“最近那个……”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齐禛:“就是经常过来看你的那个……”

“哦,你说叔叔爸爸啊。”米粒儿天真地笑,为了区别,她现在已经自动自发地将齐禛和陆正南,分成了叔叔爸爸和家里的爸爸。

叶初晓心里一涩:“嗯……他平时,都跟你说些什么?”她其实也觉得,这样套孩子的话不好,可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让她越来越不安。

“没说什么啊……”米粒儿偏着头回忆:“他就说喜欢我,哦,还说也喜欢妈妈,说以后要和我们在一起。”米粒儿单纯地笑,她以为经常来这边做客,在一个房子里玩,就已经叫在一起了,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可听在叶初晓耳朵里,却分外心惊。

以后和她们在一起?为什么齐禛明明知道她和陆正南都已经结婚了,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他究竟想怎么样?

眼见着叶初晓的神色变得紧张,米粒儿疑惑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哦,没事,你快吃饭。”叶初晓忙在孩子面前收敛起情绪……

晚上,她将米粒儿哄睡之后,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怔,甚至都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

陆正南进来,看见她如此失神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回事老婆?我回来都不搞个欢迎仪式?”

听见他的声音,她才猛地回神,过来帮他放好东西,靠进他怀里。

“工作太累了,还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嗯?”他搂着怏怏不乐的她走向沙发,将她拉到他膝上抱住。

叶初晓叹了口气:“昨天我接了笔写字楼的订单,可今天上门量户型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老板,是齐禛。”

当陆正南听到齐禛的名字,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嗯……前些时他是说打算在这边开个新公司。”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初晓的语气激动起来:“他这样偷偷摸摸地下订单骗我上门,到底什么意图?”

“也许他是想照顾你生意,却又怕你不肯接受。”陆正南替齐禛解释,可事实上,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今天米粒儿还告诉我,齐禛说以后要和我们在一起,他怎么想的啊他?”叶初晓是个直性子,火一旦上来就急了:“我明儿一早就去把这单生意给撤了!”

陆正南心里却有另一层担忧:齐禛既然能来下单,必定不可能轻易同意撤。

但此刻,他只能先安慰叶初晓:“你也别想太多,不过是单生意罢了,而且不还有你老师和我呢吗?”

叶初晓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沉闷:“正南,我真的讨厌这样,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跟你在一起,不想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哪能有什么事儿,真是你想多了。”陆正南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眼底的神色,却丝毫不轻松。

今天北京公司审计部的元老李叔过古城来了,说施曼和齐禛,把他开了,而就他发现的那些迹象来看,齐禛现在已正式开始动作,而且幅度比预想中更大。

再加上齐禛来古城这边开公司,又借着这样的机会接近初晓,目的已是不言自明——就是要夺走属于他陆正南的一切,让他也变得一无所有。

但这些话,现在他不忍心告诉叶初晓。

而且,对于齐禛,有些东西他能让,有些东西不能。

“好了,去睡去睡,我到床上帮你释放压力。”陆正南痞笑着把她抱起来,她羞恼地捶他:“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正经,夫妻之事关系到国计民生……”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因为嘴已有了另外的用处……

第二天,叶初晓到了工作室,先给Monica打了电话,忐忑地说了昨天的事,Monica很爽快,支持她撤单不做。

可当她打电话给齐禛,却遭到了拒绝:“公私要分明嘛,看来我们还是见面好好谈一谈吧。”

齐禛的建议,叶初晓也拒绝了:“不如你让经手人来我们工作室办理退款吧。”

他在那边,指节叩了叩桃木桌面,微微一笑:“撤掉已签约的合同,对你们来说就这么容易吗?虽说你老师名气大,可毕竟这工作室也才开业,信誉总还是重要的吧,要不要我找几家媒体,宣传宣传你们这特立独行的规矩?”

“你……”叶初晓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也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届时工作室的名声肯定会大受影响。

Monica是为了她才到古城来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纠纷,而连累了Monica。

“好,我做。”叶初晓冷冷地笑了笑:“也请齐总您,公私分明。”

齐禛说了声“Ok”,挂了电话。

公私分明?呵,他如今,公完全是为私服务的。

他要的,就一定得要到手。

而叶初晓打完这个电话,心里更是焦躁,随即讲电话打给了陆正南。

他其实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昨晚他便已料到。

宽慰了她很久,才将她逗笑,结束通话之后,他捏着手机的边角,在桌上翻转了几个圈,终于还是拨出了齐禛的号码。

齐禛似乎也并不意外他会打过来,反倒自己先开了口:“是为了初晓接的那单装修的事儿吧?今天我说话是重了点,不过也是因为她要盲目撤单惹的。”

“她就是个虎脾气,三哥你多担待。”陆正南在这边,也若无其事,语气云淡风轻。

“我了解她,可比你早,也比你深。”齐禛回过去的话,别有几分含意。

陆正南眼神微暗,但并不接招:“嗯,那三哥就更得多担待了,要是万一她又耍性子,你大人有大量,也别跟她置气,尽着怪我就成。”

“你倒真是个好老公的人选,什么都替她担着。”齐禛的嘴角看似在笑,笑意却未延伸到眼中,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意。

陆正南仿佛完全没听出异样,也哈哈一笑:“应该的,做男人么,别的都伤得,就是老婆伤不得。行,那我也不多叨扰你了,回头有空再聊。”

“回见。”齐禛挂了电话,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又想起刚才陆正南说的那句“别的都伤得,就是老婆伤不得”,哂地一笑:“这算是警告么,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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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叶初晓设计图做好,尽管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打电话给齐禛,约见面的时间。

“不急,反正今天我要过去看米粒儿,不如就干脆在家里谈吧。”他回答,如今他说起云水阁,口气那样自然,就仿佛那里是他自己的家。

“那好吧。”叶初晓不想多说,答应了一声便要挂电话,他却在那边叫道:“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她问,已快失去耐性。

“前几天在城郊一个农家乐里,发现有你最喜欢吃的芭蕉鸡,一会儿我开车过去买两只新鲜的,晚上给你带去。”他的语气里,含着宠溺。

叶初晓心里百味杂陈,是,他还记得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她的点滴,可既是如此深情,他以前为什么不回来找她?如今大家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他却偏又一次次刻意地去提起过往。

她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爱的时候,她会倾尽全力去爱,可真的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不会拖泥带水。

“以前喜欢的,现在已经没感觉了。”她淡淡地回应:“所以你不必这么费心,三哥。”

一声“三哥”,再次强调了他和她现在的身份距离,齐禛胸口一窒,“啪”地一声挂断。

她默默地收线,知道自己这叫作不识抬举。

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她承受不了两份爱。

她只盼,他能早早醒转,走出旧梦,面对现实,那他便还有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否则耽误的,是他自己的人生。

晚上,她本以为他不会来云水阁了,可他还是来了,而且手上真的拎着两只芭蕉鸡。

“这是初晓以前最爱吃的,我常周末有空的时候,带她去乡下找。”当她在厨房里,听见他对陆正南说出这句话时,只觉得心里无力。

陆正南把鸡肉拿进厨房的时候,看见她冷硬的脸色,什么也没说,只握了握她的肩膀。

到吃饭的时候,叶初晓仍是神情淡漠,齐禛却似浑然不觉。

吃完了饭,叶初晓上楼去把图纸拿下来,在桌上摊开,用完全公事化的语气,给齐禛讲解。

陆正南不好打扰,抱着米粒儿到花园里去玩。

“很烦我么?”在说话的间隙,齐禛突然问道。

叶初晓的眼睛仍然看着图纸,不看他,也不回答。

“呵,”齐禛一笑:“当初陆正南应该也是这么死缠烂打,才赢得你的心的吧?”

听完这句话,她先是怔住,随后“腾”地一下火起:“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齐禛却又像没事人似的,恢复常态,继续一本正经地看图:“你看这个地方,需不需要加个隔断?”

叶初晓此时却没那么好的涵养装模作样,直接起身上楼,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响,惊动了陆正南,他立即进来看,齐禛若无其事地将图纸叠起:“没事,对装修的意见不合而已。”说完他又在米粒儿脸上捏了下:“宝宝,爸爸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他就这样离开,陆正南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拍拍米粒儿的头:“乖,你先看会儿图画书,我上楼看看妈妈就下来。”

安顿好了米粒儿,他上楼敲门:“初晓,是我。”

她过来把门打开,却低头看着脚尖,一动不动。

“这是干嘛呀?”他笑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的眼角有哭过的痕迹,怔了怔,把她抱进怀里:“被气着了?”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叶初晓伏在他的怀里,懊恼地呜咽:“他居然说现在这么做,是因为你以前就是这么做,才跟我在一起的。”

她如今,真的觉得齐禛已经偏执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自己无法解脱,也不许其他任何人解脱。

陆正南紧紧地抱着她,同样心情惘然。

这已经是个死结,除非齐禛自己愿意打开,否则谁都打不开。

甚至,即使努力给他补偿他都不要,他就要享受夺的过程,将一切夺干净,看对方从天堂坠入地狱,就如当初的他自己一样。

“初晓,如果……”他呢喃,说了半句,却又还是藏了半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你敢放弃我!”叶初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将我让来让去,还说是为我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如此恶妇,他的心却骤然一下松了下来,大笑着将她凌空抱起:“好,要是我敢,你干脆阉了我,让我以后就当个跟在你身边,只能看不能吃的小陆子,这惩罚够惨吧?”

“死贫嘴。”她也不禁破涕为笑,心里的阴霾,散了许多……

自那天后,齐禛提出设计的修改意见,叶初晓都是坚持直接在电话里谈,到最后定了方案开始装修时,她都跟施工的人一起前往,再没给齐禛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齐禛倒也静了下来,像头准备猎食的豹子,时机未到,便悠然等待,并不急于出手。

叶初晓本就负责,再加上希望尽快了结这单生意,所以加班加点地赶进度。

这天,她正在现场看墙面的装饰,忽然听见玻璃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哎,就是在这吧小杨?”

叶初晓迅速回头,和正推开门进来的人,刹那间四目相对。

“又是你,叶初晓!”来人正是施曼,当她看清是叶初晓,近乎失控:“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齐禛!”

到了今天,叶初晓已经连辩驳都懒得跟她辩驳,就像没听见似地,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活。

施曼却是不依不饶,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直冲过来,指着叶初晓就骂:“你要不要脸啊,我结婚,你去捣乱,正南哥结婚,你去抢婚,现在你嫁给了他,也算如愿以偿了吧,怎么还不放过我们家齐禛?”

叶初晓真想回一句:你应该问你们家齐禛为什么不放过我?

可她不想跟施曼这种人争执,省得掉价。

“你滚,没别的生意好做了吗?这么缺钱我给你,你说,要多少?”施曼作势开始拿钱包,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齐禛的属下小杨,终于为难地小声说了句:“是齐总主动签的单子,要她装修的。”

施曼表情一滞,恨上心头,但面子上还是不服输,硬将脏水往叶初晓身上泼:“那还不是她使出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勾着你们齐总签的,现在这些做业务的啊,啧啧,为了个订单,连道德底线都不要了。”

恰逢这时叶初晓手机响了,她便干脆借着接电话的机会,打算离开,免得跟施曼再纠缠。

可一见她要走,施曼哪肯罢休,伸手就去拽,“啪”地一下,手机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叶初晓再忍无可忍,眼眸似冻成了霜,缓缓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然后直视着施曼:“要发疯,你回家找齐禛发去,既然是你家的男人,你就自己管好,管不好,弄个链子栓了时刻提溜着也行,别成天地出来找不相干的人的麻烦。”

“你是不相干的人?”施曼嗤地一笑:“当初齐禛都甩了你了,你还偷偷摸摸地生下个孩子,偷偷摸摸地养大,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利用那小贱种,让齐禛一辈子亏欠你。”

“你再骂我女儿试试!”骂她就算了,可听见她骂自己的孩子“小贱种”,任何做母亲的人都忍受不了,叶初晓直接干脆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施曼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根本躲闪不及,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了一耳光,即使涂了粉,仍遮不住脸上涨起的红色。

“你生的就是贱种!”施曼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幽冷的声音:“施曼你骂谁是贱种?”

施曼一呆,原本扬起想去打叶初晓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如慢动作般,缓缓转过身看向来人。

齐禛走过来,眼中有厉色:“你刚才骂的是米粒儿?嗯?”

施曼的手已经开始颤,猛地挥了下来,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硬挺着脖子大吼:“我就是骂了又怎么样?小贱种,小……”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已经又挨了一耳光,和刚才叶初晓那一巴掌正好对称。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施曼先是呆滞,随后爆发出哭声,跌跌撞撞地往窗边跑去,作势掀开窗子就要跳,旁边的工人忙从背后拉住了她,把她扶回椅子上坐着。

她兀自大哭,齐禛和叶初晓都没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

施曼更是哭得声嘶力竭,齐禛终于慢慢踱到她面前,扬起眉,声音嘲谑:“你是最近嗑药嗑太多了么?如今已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以随地撒泼了?”

她还张着嘴,声音却似卡在了喉咙里,再发出来。

“走,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也不管她有力无力,直接拖着往外走。

小杨回头望了叶初晓一眼,也赶紧跟着离开。

室内又恢复到施曼没来之前的安静,可刚才那一场闹剧,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

“继续做事吧。”叶初晓淡淡说了句,自己也重新投入工作。

她的镇定,让其他人也跟着平静下来,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而齐禛拖着施曼下了楼,把她丢进车里,便狠狠甩上了车门,吩咐小杨:“送她回酒店。”

眼见他要转身,施曼大叫:“你又要回楼上找那女人?”

“被你那么一闹,我现在哪还有脸上楼。”齐禛冷冷地回了一句,上了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施曼见他走了,其实很想再返回去找叶初晓的茬,可她不敢,第一怕齐禛,第二也怕叶初晓的彪悍。

“回酒店去。”她只得怏怏地吩咐小杨,在路上却又不甘心,再三打听最近齐禛和叶初晓来往的情况。

小杨虽说不敢在背后多说齐禛的事,但最终还是被施曼逼得露了一句,说齐禛常去云水阁看孩子,这更让施曼火冒三丈,决定自己也前去“拜访”一趟。

晚上,叶初晓回家,陆正南也已经回来了,今天被施曼那一闹,她只觉得乏,而且最近,她本来就时常感到疲乏。

陆正南见她累,便不许她做饭,打电话到湖边那餐厅订了餐送过来,随便吃了顿晚饭,便让她先去洗澡睡觉,米粒儿由他来管。

可就在叶初晓要上楼的时候,电话却响了,是保安打来的,说有客人。

本以为又是齐禛,保安却说是个女的,再一看视频,竟是施曼。

叶初晓顿时就毛了:“她白天还没闹够呢,还赶家里来闹?”

“白天你跟她见过了?”陆正南问,方才叶初晓回来,并未跟他说施曼的事。

施曼骂过的那些话太伤人,叶初晓不想再提,只点了点头。

“你上楼去,不用管。”陆正南安排,叶初晓却不顺从:“我就要等着看看她想怎么样。”

她牛脾气一上来,谁也没办法,陆正南只得让施曼进来。

“哟,房子真气派啊。”施曼进了屋,四面环顾一番,语调阴阳怪气:“这才叫做金屋藏娇啊。”

忽然,她目光落到坐在沙发旁边玩玩具的米粒儿身上,眼神顿时充满恶毒:“嗬,正南哥你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好?明明是别人的闺女,还照顾得跟公主一样。”

而米粒儿看似是个好脾气,性格深处却有和叶初晓一样爱憎分明的特性,她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在婚礼上推她的那个阿姨,一向乖巧的她,自施曼进屋之后便一直不理不睬,更别说叫人。

陆正南自然也不会逼着她叫自己不喜欢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仰起脸来对他一笑:“爸爸,你看我的积木。”

“嗯,好看。”陆正南又给她加上一块,她靠在他腿边笑呵呵的,父女俩和谐的场景,气得施曼心里直抽。

这边攻击不力,她便又将火力转向了那边的叶初晓,眉一挑:“听说齐禛常来?”

“是啊,来看米粒儿,他打了官司,有探视权。”叶初晓不冷不热地回答。

一想起齐禛当初瞒了她那么久,还背着她打抚养权官司,施曼就恨得咬牙切齿。

“探视归探视,不过有些人可别借着这个由头,打别的主意。正南哥你也是,再大度也该有个度,该防的还得防着,免得以后后悔。”施曼挑拨的意图挺明显,可陆正南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嘴一撇:“你真的是全遗传了你妈的基因,除了争风吃醋,争强斗狠,再没半点多余的智商。”

施曼气得两眼发黑,很想反唇相讥,可到底没那胆子,而来了之后连续遭遇惨败,她也着实没勇气继续呆下去,临走前又死死盯了一眼米粒儿,那五官明明不像齐禛,可在她眼里,却似乎处处都像齐禛,心中更是怨毒到了极致……

回到城中,想了又想,她终于还是找上门去,见了齐禛,硬按下恼火,笑靥如花。

齐禛并不多搭理她,开了门之后便转身回到桌边,抽着烟处理公事。

施曼讪讪地坐了一会儿,便进浴室去洗澡,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看着白色泡沫下,自己婀娜的身体和光滑的肌肤,便又生出一股哀怨来。

她真的从来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不如叶初晓,长相,身材,穿衣打扮,她哪一样不是占强,就说性格,若不是齐禛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冷落,逼得她撒泼,她也绝对比叶初晓那个悍妇要温柔。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招齐禛待见?即使之前叶初晓没重新出现的那五年,其实她也知道,他并没真正忘掉过去的那些事,甚至偶尔在欢爱的时候,他都有种认错了人的眼神。

她一直都在忍,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得到了他的人,总有一天能占领他的心。

可她就算好不容易登上某个高地,插上一面象征性的红旗,叶初晓再度出现在齐禛的人生中,她原本就短暂而虚无的胜利,便彻底瓦解。

她简直都不得不承认,叶初晓就是她的梦魇,笼罩着她的生活,怎么挣扎都醒不来。

又或者,同在这梦中的另一个人,舍不得醒。

水渐渐凉了,那寒意像是侵入了骨头里,她打了个激灵,起来拿了条浴巾裹上,对着镜子,特意将上围往下拉了些,勒出条深深的乳沟。

走出浴室,走到齐禛旁边,她故意俯下身,假装去看他面前的文件,其实是故意显露自己的曲线。

“头发上的水都滴下来了。”他却冷然地一皱眉,抽走了被淋湿的文件。

她讨了个没趣,但并不安心,搂住他的肩膀,声音柔媚:“禛,我现在都收心了,你应该知道的哦。”

她已经意识到,齐禛在北京安了眼线,所以现在她行为举止已收敛得多。

“其实你多想了,”他笑笑:“你爱怎么玩,怎么玩,我从来不打算干涉。”

她心里一刺,指甲不自觉地往他肩膀的肉里掐,却又瞬间惊觉,收了力道,改为抚摸:“我那一段,是因为你要和我离婚才自暴自弃,说到底也不能全怪我不是?以后,我再不会那样,只想好好地跟你过,生个孩子,有个和和美美的家。”

她越说还越动情,尤其说到孩子,心中更是真正有了渴望。

若是她和齐禛能有个孩子,他便不会再那么记挂着叶初晓生的那小贱东西了吧?

想到这里,她愈加急迫,贴着齐禛的身体,硬吻了上去。

齐禛就那样姿势不动地坐着,任她的唇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如同冷眼看着一个笑话。

而她却因为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更为放肆,最后竟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身后去解他的皮带扣。

“如果你这么饥渴的话,出于夫妻义务,我也可以满足你,但是要戴套,我还是怕有病。”齐禛嘲讽的话,让她的动作僵硬下来,但牙一咬,她终于还是走到床头柜边,拿了避孕套回来,然后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一步一步来,她迟早总会等到他疏忽的时候,她一定要有个他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施曼一直赖在古城,亦步亦趋地跟着齐禛,一方面是为了多亲近,另一方面,也是防着他又去见叶初晓和米粒儿。

不过齐禛这两天倒也真没去云水阁或装修现场,忙着其他事,但对于跟在他后面的施曼,始终视若无睹,甚至几乎不跟人介绍,这是他的妻子。

施曼虽然泄气,但如今的婚姻中,她和齐禛的低位高低已经注定,她深知自己其实被齐禛控制在手中,反抗无用,只能顺从。

而叶初晓那边,因为要辅助完成Monica新接的项目,而且齐禛公司装修的主体部分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所以除了定期去检查一下进度之外,再不登门。

因此,双方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最近或许是事情太多,叶初晓时常觉得倦,常坐着坐着就想打盹儿,早上起床也很艰难,总觉得睡不够。

这天陆正南都去送米粒儿上学了回来,发现叶初晓居然还没起床,他好笑地捏她的脸:“起床了老婆,上班要迟到喽。”

她偏了偏头,咕哝了一声,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伸了个懒腰,自嘲:“今年这春困也来得太猛烈了,我天天都恨不得躺床上不动。”

“行啊,你要是愿意辞职,就呆家里天天睡觉,我反正又不是养不起你。”陆正南笑着帮她穿衣服,他知道她这个工作狂,就算叫她辞职她也舍不得。

她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连手都不想动,自从嫁给他,她好像越来越懒了……她正在反省,胸上突然被捏了一把。

“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丰满了……”陆正南握着那团雪白的丰盈,在她耳边戏谑。

眼看他的手愈发不规矩,她娇嗔着制止:“还要上班呢。”

“好吧,那等晚上……”陆正南扁嘴,替她扣好文胸。

终于收拾好,陆正南送她去上班,到了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路边卖早点的摊子传来的味道,以往不觉得什么,今天却突然觉得反胃想吐。

“你这是怎么了?”陆正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赶紧取了水喂给她喝,帮她抚背顺气。

“不知道,大概昨天在楼下小吃店吃坏肚子了。”叶初晓摆手,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我只要一忙,你就瞎吃东西。”陆正南抱怨:“以后非得顿顿都盯着你,我去不了也给你派个监工。”

接着陆正南本来要带她去医院,但刚才那一阵干呕也过去了,而且九点工作室还要来客户,她便推脱了,先去上班。

那一天的忙碌中,身体再无什么异样发生,她最近压力又大,便将早上的事抛到了脑后。

陆正南最近,工作压力也不小,北京那边人事变动频繁,老员工已被连续辞掉了一批,全部换上了新面孔。而这个时候,施曼居然还有空闲来古城,可见齐禛是胸有成竹。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有必要回去,跟老爷子面谈一次。

到了那个周五,他告诉叶初晓,自己要回一趟北京。

叶初晓叹气:“你是该回去了。”从当初他的悔婚,到后来和她结婚,他的家人,自始自终没有出现过,送上一句祝福,她知道,他为了自己,已经和家里闹翻了。

她并不想有这样的结果,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感受她最明白,所以父母就是父母,再怎么样都是最亲的人,她不希望陆正南和他们反目。

陆正南望着她沉吟许久,开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这不好吧?”她迟疑地垂下眼睑。

“总要见的。”陆正南淡淡一笑:“反正就这一次,喜欢,以后就再回去,不喜欢,就永远都不再回去。”

“你别跟他们赌气。”叶初晓忙劝他:“之前闹了那么大一场事故,他们现在这样,也是应该的。”

陆正南没再说话,但眉宇之间隐隐有怒气。

叶初晓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从结婚至今已经这么久了,家里人不要说祝福,连提都没提过一个字。

如此不闻不问,他知道叶初晓虽然从来不说,心里必定还是难过的。

他不能一直这么委屈着她。

“好了,你就跟我回去。”他� ��了搂她的腰,而他这么坚持,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

晚上,陆正南避开叶初晓,独自到院子里,给陆母打了个电话:“我明天带初晓和孩子回来认门儿。”

“什么?带她们回来?”陆母几乎在尖叫。

“是。”陆正南给了个肯定的回答,眼神很冷:“不管怎么样,该尽到的礼数,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到,这样双方才能都留个面子。”

这话里的威胁,陆母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声音在抖:“正南,你怎么就为了这么个女人,癫狂到这地步?跟你爸当年一样……”

“妈,我不想说些话来伤你的心。”陆正南的眼神软化了些:“但是你也别伤我的心,伤她,就是伤我,你明白吗?”

陆母不再说话,最后将电话默默挂上。

呆坐了一阵,她去东厢房找老爷子,如今他的精神,似是一天不如一天,除了有重要的公事,出门或见客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独自呆在房里。

敲了门,也是半天才有动静:“进来。”

她走进去,第一次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胳膊支着扶手,声音颓然无力:“正南打电话来说,明天要带那个叶什么还有那孩子回来。”

老爷子的眼神有瞬间的凝固,但之后,只短促地“哦”了一声。

“带回来,”陆母“哈”地一笑:“当着我的面,他把婚礼上那么多人都丢下,说走就走了,留下我,到处跟人赔笑脸,赔不是,现在他一声带回来,还要我尽到该尽的礼数。”

老爷子沉默许久,最终开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该怎么做?八抬大轿地让我们那尊贵的儿媳妇儿进门?”陆母忽然爆发:“在这家里,就我地位最低了吧,你们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叫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想怎么支派我,就怎么支派我……”说着说着她已经大哭了起来。

要换在以往,老爷子肯定会垮着脸把她赶出去,可今时今刻,不知道他是没有力气了,还是真觉得有愧,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看着她闹。

她哭到一半,自己也觉得讶异,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悄眼望向他,只觉得昏暗灯影中的他,看起来那样陌生。

不过真正回想起这一生,他们或许一直是陌生的。在他下放农村时认识,不过是因为成分好,而他要“求上进”,所以经媒人介绍,便匆匆结婚,结婚没多长时间,便开始两地分居,等再在一起时,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他们就这样冷冷淡淡,糊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相爱过。

这样想来,他们的儿子,总算是比他们幸运吧,至少身边相伴的,是相爱的人。

陆母慢慢地站起来,没有再看老爷子一眼,脚步蹒跚地离开……

第二天陆正南他们到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米粒儿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不已,下来之后还跟陆正南唧唧咕咕地说这说那,陆正南也耐心地陪着她聊天,不时回头,冲着忐忑的叶初晓,安慰地笑。

出了大厅,陆正南便看见了自家的车,心里更是轻松,昨天他并没做具体的安排,现在既然派车来接,也自然表明了家里的态度。

“没事儿。”他揉揉叶初晓的头发:“你就跟米粒儿一样,开开心心地就行了,甭多想。”

叶初晓心里还是不安,勉强地笑了笑。

上车之后一路直达四合院,陆正南下来,抱着米粒儿,牵着叶初晓进门。

陆母已经站在院子里了,陆正南先叫了一声妈,又扯了扯叶初晓的手,笑着催:“快叫人啊。”

叶初晓看着陆母依旧矜持的脸色,最终还是咬了咬唇,低低地吐出那个字:“妈。”

陆母走了过来,叶初晓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时间愣住,可下一刻,她却递过来一个盒子:“按家里的规矩,叫了人就得给见面礼,你收下吧。”

她说话语气很淡漠,可她能这么做,叶初晓已经很感谢,伸手接过,又轻轻说了声:“谢谢妈。”

陆正南在旁边,深深地看着这一幕,又摇了摇米粒儿:“快叫奶奶,你看妈妈叫人了就有礼物,你也有礼物的哟。”

米粒儿便也笑眯眯地叫了声“奶奶”。

陆母却是当真没想过给米粒儿准备礼物,被陆正南这样一闹倒真尴尬了,不知该怎么好。

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忽然开了,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这是叶初晓第一次见他,虽说他精神已不如从前,但身上依然还是有着位高权重者那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她心里顿时有点紧张,抿紧了唇。

老爷子踱步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眼神淡淡地将叶初晓上下扫了一遍:“回来了?”

“回来了”和“来了”,看似只差一个字,含意却大为不同。叶初晓松了口气,在陆正南的眼神示意下,点了点头:“是的,爸。”

“嗯,那都进屋里坐着去,老站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说完他就转过身,率先向客厅里走去。

陆母愣了愣,也随即跟过去。

剩下他们三个人在后面,陆正南跟叶初晓咬耳朵:“你看,我就说没事儿吧?”

的确比她预料中好很多,叶初晓也终于安下心来,和他一起进屋。

进去的时候,见老爷子和陆母并排坐在正中间的檀木椅子上,旁边的陈嫂还端着个茶盘,里面有两杯茶,见到她,轻声提醒:“该奉媳妇茶了。”

叶初晓转头望了陆正南一眼,他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端着茶走上前,双手奉上:

“爸,喝茶。”

“妈,喝茶。”

他们两人各自接过,随即老爷子又另外递过来一个红包:“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也没过去,在这儿给你们补上。”

这句话,已经算是祝福了。叶初晓眼里一热,接过来鞠了个躬:“谢谢爸。”

陆正南看着神情淡定,眼底却也有抹动容,低下头轻轻推了推米粒儿:“过去叫爷爷。”

米粒儿其实是有点怕这个看起来挺凶的爷爷的,但还是走了过去,怯怯地喊了声“爷爷”。

那一瞬间,老爷子又想起了那天齐禛说的那些话,瞳仁猛地一缩,但还是摸了摸孩子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个碧玉核桃扣儿给她:“乖。”

就算孩子姓齐,他也还是欠齐家的。

一家人相认,气氛也逐渐缓了下来,陆母出去安排午餐,叶初晓也进厨房去帮忙,虽说婆媳之间仍旧生分,但叶初晓干活麻利,也不多话,到底还是赢得了原本从农村出身的陆母的几分好感。

而这边,陆正南和老爷子相对则比较沉默,老爷子只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米粒儿几岁了,在哪上学之类的话,到后来院子里的猫跑过来了,米粒儿出去跟小猫玩,屋里只剩下了父子俩。

“这孩子……口齿像是不大利索。”老爷子找了个话题。

“嗯,听力有点不好,这次回来,我也是想着顺便找个专家再给瞧瞧。”陆正南回答。

老爷子点头:“那就找曲教授,我前一段也是耳鸣得厉害,就他给看的,他医术好,你让小张给你联系。”

陆正南心里一暖,也点点头:“好,爸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听说卧床好一段了。”

老爷子沉默了半晌,视线移开:“你回来了,我也就好了。”

陆正南眼神微怔,滑过丝酸涩:“您年纪大了,就好好养着,外面儿的事也用不着您管。”

“嗯,有你呢。”老爷子长叹了口气:“老了老了,最后还是靠着你这个不孝子啊。”

“啧,又说我不孝。”陆正南耸肩:“成,您还得硬硬朗朗地活着,不然哪来的力气骂我呀。”

老爷子的脸上,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

一顿饭吃得很融洽,饭后米粒儿困了,陆正南把她抱回房去午睡,然后和叶初晓坐在床边聊天。

当陆正南说起老爷子让人帮着联系专家给米粒儿看病,叶初晓又是感激又是感慨:“你爸爸其实人很好,想不明白你们以前为什么就老杠着。”

陆正南但笑不语。

见米粒儿睡得熟,家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陆正南犹豫了一阵,跟叶初晓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行吗?”

“好。”叶初晓答应,隐约觉得要去的地方,应该和凌知瑜有关。

果然,陆正南带她去了墓园。

穿过一排排洁白的石碑,来到凌知瑜的墓前,叶初晓望着那张照片上,笑容灿若阳光的少女,想到她的遭遇,只觉得心痛而惋惜。

她默默地蹲下身,献上带来的花,听见背后的他,喃喃地说:“知瑜,我把她带来给你看了。”

叶初晓鼻尖发酸,没有回过头,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听他倾诉。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在那边……也要好好过……”陆正南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墓碑的边缘,顿了半晌又说:“也要保佑三哥,好好地过。”

叶初晓心里怔了怔,但仍旧沉默。

离开墓园的时候,陆正南一直握着她的手,走到尽头,又驻足回望。

“后来我才想清楚,其实当年三哥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知瑜,并不是要抛弃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家里已经出事,所以不想以后连累她才故意做得那么绝情。”陆正南的声音,极为低哑。

叶初晓默然片刻,沉沉一叹:“齐禛其实心不坏,只不过总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别人好,却不知道那种好,别人究竟想不想要,会不会受伤。”

她仰起脸,和陆正南对视:“正南,你以后不要这样,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说什么怕连累我,我不怕连累,两个人既然选择在一起,就天经地义地该一起面对所有的事,荣也好,辱也好,喜也好,悲也好,就该共同分享,共同承担,你懂吗?”

陆正南深深地望着她良久,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我懂,我记住了。”

从墓园出来,陆正南又带叶初晓去了凌知瑜家。

自当年出事之后,凌母便精神失常,后来虽然好转,但一直痴痴呆呆,凌父提早内退,回家照顾妻子,如今老两口居住在市郊的一个小院子里。

他们到的时候,凌母坐在轮椅上,昏昏恹恹地晒太阳,凌父正在给花除草。

这些年,来看望他们最多的就是陆正南,见他来了,凌父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正南来啦……”话音未落,他忽然看到了陆正南身后的叶初晓,顿时,人猛地呆住,怔怔地望着她。

叶初晓知道,是因为自己像凌知瑜。

“伯父。”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凌父在这个称呼里,终于回过神来,但声音还是嘶哑着:“好,好,进来坐。”

“这是初晓,我们刚结婚。”陆正南沉叹了口气。

“结婚了好啊,正南你早就该结婚了。”凌父拍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有感伤,也有欣慰。他原先真的怕陆正南为了知瑜的事,白白耽搁一辈子。

三人走过去到了长廊下,原本正歪着头打盹的凌母,见到叶初晓的一瞬间,如遭电击,急切地扑上前攥住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知瑜你回来了?你来看妈妈了?”

叶初晓的眼泪也刹那间涌了出来,不忍心打破她的梦,只轻轻地抱住她,任她在自己怀里痛哭。

旁边的凌父和陆正南,眼中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大哭过,哭完凌母倒反常地清醒了许多,她已经意识到,叶初晓不是凌知瑜,可尽管这样,她还是舍不得放开叶初晓的手。

叶初晓也反握着她的手,轻言细语地陪她说话,见她头发被风吹乱了,抬手一丝丝帮她理顺,就像个真正的女儿。

凌母很开心,眼中时不时漫起泪水。

凌父一直在旁边看着,到后来进屋去拿来个手镯,非要给叶初晓:“闺女啊,戴着,这是当初,打算知瑜出嫁的时候给她的,现在……现在就给你吧。”

礼物太贵重,叶初晓不好意思要,凌母却固执地摇着头,拉着叶初晓的手,硬是将那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然后怔怔地望着她:“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妈妈?”

叶初晓哽咽着叫了声妈,看着同样老泪纵横的凌父,又叫了声“爸”,将两位可怜的老人抱住,泪流满面。

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离开,凌母依依不舍,眼巴巴地望着她,连眼神都舍不得错开。

“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叶初晓仔细地擦去她眼角的泪:“会把这儿,当做我自己的家。”

“好,好。”凌母像孩子似地猛点头,又最后抱了她一次,才放她离开。

直到上了车,叶初晓仍旧很感伤,陆正南望着她叹息:“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叶初晓凄然一笑:“其实我既是同情他们,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爸妈。”

“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你家里的事。”陆正南轻声说。其实当初结婚的时候她没通知一个家人,他就想问的,但怕触及她不想说的隐私,所以一直没问。

“我没有家人了。”叶初晓的视线,望向玻璃外,遥远的云端:“八岁的时候过马路……妈妈为了救我……自己被车撞了……”她哽咽地说不下去,陆正南心疼地抱着她,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半晌,叶初晓的情绪才稍微平息了些:“再后来,爸爸又结婚了,但是我十二岁的时候,也去世了。”说起父亲的时候,她没有之前说起母亲时那样激动,反而似有某种复杂的情绪,而她的讲述也只到此为止,再不愿往下说。

陆正南知道,她必定是心中藏有说不出口的痛楚,不想逼她,只亲吻着她的头发,低低承诺:“以后,我陪着你。”

“好。”她把脸深埋在他怀中,抱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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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联系好曲教授,陆正南和叶初晓带着米粒儿过去看病。

做了详细的检查,又考查了米粒儿的语言能力,曲教授慈爱地摸了摸米粒儿的头,对叶初晓说:“小姑娘很聪明,而且语言方面,你教得早,教得也好,所以现在比起其他类似条件的孩子,她能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奇迹。而且她的听力虽然有部分损伤,但比起重度致聋的患者来说,还是要好得多,所以暂时也没必要动大手术,只要选配先进适合的助听器,再坚持语言训练,她成年的时候,便应该和正常孩子没什么差异。”

听了教授的话,叶初晓和陆正南都松了口气。

看完病出来,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拿药的时候,叶初晓正在跟米粒儿说话,突然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只得将米粒儿交给陆正南,自己一路小跑进了洗手间,连连干呕。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如纸,陆正南急了:“上次就叫你去医院你不去,现在反正来了医院,赶紧去看。”

因为叶初晓有老胃病,所以去了消化科,可医生一路询问完,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病只怕要到妇产科看。”

叶初晓呆住,随后联想到之前的一系列症状,顿时脑袋一嗡,恍然大悟。

而这时,陆正南也反应过来了,迟疑地问医生:“您的意思是不是……怀孕了?”

医生笑着点头:“你看你们夫妻俩,都有个孩子了还这么没经验。”

叶初晓窘了,当初怀米粒儿的时候,年纪小粗心,什么也没注意,如今居然还是这样……

“正南,我……”她惭愧地看向陆正南,却发现此刻的他,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反应……叶初晓小心地推了推他。

他突然触电般地一跳,大叫:“哎哎哎,老婆,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他兴奋得就只差手舞足蹈,叶初晓无语地看着他,旁边的医生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准爸爸都这样儿,不过你们还是先去那边做个B超,确定一下。”

半个小时后,B超结果出来,果真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陆正南乐得抱着米粒儿嘿嘿直笑:“宝贝,你就快有弟弟妹妹了。”

“在哪?”米粒儿天真地问。

“在妈妈的肚子里。”陆正南逗她:“你去跟他打个招呼。”

米粒儿被他忽悠得相信了,居然真的趴到叶初晓的怀里,小声地说:“你在睡觉吗?我是姐姐哦。”

陆正南笑得前仰后合,叶初晓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拳:“看你把她哄得。”

他笑着把米粒儿又拉回自己怀里:“嗯,希望是个小子,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这以后领出去,嘿,左边一金童,右边一玉女,我就是那观音菩萨啊。”

“我看你是神经病。”叶初晓啐他。其实她此刻,虽然因为怀孕了而高兴,可作为母亲,尤其是单亲母亲,她也难免会有小小的担忧,怕将来万一陆正南有了自己的孩子,对米粒儿不如以前那样好。

她微妙的情绪变化,他看在眼里,把米粒儿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做好,然后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宝贝,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得记住。”

“嗯。”米粒儿乖乖地点头。

“不管以后有多少弟弟妹妹,爸爸对你的爱,永远都和现在一样多,一点点都不会少。”陆正南的话,让旁边的叶初晓心里震动不已,轻轻地靠上他的肩头。

这个人,永远都懂她,而且任何时候都包容她,体谅她。

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陆正南侧过头,用胡茬蹭蹭她的脸,什么也没说,一切情意,尽融在温暖的眼神中……

回到家,当陆正南宣布叶初晓怀孕的消息,原本还对她有些芥蒂的陆母,立刻将一切成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欢天喜地,一叠声地说好,亲自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又是削水果,又是急着把陈嫂叫过来吩咐去买食材炖补品。

叶初晓都不好意思了:“妈,现在还早,不用这么……”

“欸,谁说的?刚怀孕这三个月身子可最金贵了,样样儿都得注意着。”说到这会儿又转头吩咐陆正南:“这可别急着回去了,这孕妇坐飞机多不安全的。”

“妈您也忒多虑了。”陆正南抓起块苹果咬了一口,陆母的下一句话又差点让他呛出来:“万一要回去也行,那我得陪着,后面也好照顾,你一天粗枝大叶的,哪照顾得周到。”

陆正南和叶初晓顿时面面相觑。

老爷子在旁边终于忍无可忍,咳嗽了一声:“你就别尽是瞎忙活了,他们刚新婚,你一个老婆子跑去掺和什么?”

“那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孙子?”陆母不服气地顶嘴,可提到孙子,又不由喜得眉开眼笑。

好吧,这儿媳妇就算再不中意,好歹是一过门儿就给他们陆家添丁了,天知道她望孙子都望了多少年了。陆母乐呵呵地钻厨房指挥陈嫂炖汤去了,老爷子这边虽然不多说话,但也看得出来眼里尽是喜色。

笼罩这宅子的阴霾,终于散去了,无论陆正南怎么说,陆母硬是留他们又多住了三天,顿顿大鱼大肉地补,走个路都恨不得跟在后头扶着。

叶初晓也理解她的心情,凡事都顺着她来,她心顺气也顺,出门逢人就说自己要抱孙子了,夸媳妇儿争气。

圈子就这么大,这些话难免传开,别人听了还没什么,但有两家人听了可就不爽了,一个是没结成亲的罗家,另一家便是施曼母女。

罗家自然有恨的理由,而施母更是忿恨,老爷子已经很久都没过她们这边来了,如今又添了个孙子,岂不是更全心全意地呆在那边,再不记得她们母女了?

想了又想,她还是强忍着烦躁,假惺惺地打了个电话过来,表示恭喜之意。不巧这电话恰好是陆母接的,现在这当口,陆母自是不会放弃打击她的机会,好一顿嘲讽,气得她挂了电话,靠在沙发里直喘。

越想越不是滋味,施母又打电话给女儿哭诉,施曼还没回北京,听她说完,几乎是目瞪口呆:“哈,这么快就怀上了?”

旁边原本在处理公事的齐禛,听见这句话一怔,停下鼠标望过来。

施曼察觉到他的视线,心中一动,故意拔高了声调:“她那肚子也太争气了吧,这才跟正南哥结婚几天啊。”

齐禛的脸色,瞬间煞白。

施曼的唇边,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继续出言刺激:“唉,这也是命,这正南哥命就是好,捡了个现成女儿不说,现今自己又快有亲儿子了……”

只听得“啪”地一声,齐禛将鼠标大力拍在桌上,重重地甩上门离开。

施母在那边也听见了,疑惑地问:“怎么了?”

施曼幸灾乐祸地大笑:“齐禛呗,呵,这下我看他还不死心,以前仗着跟人家有个孩子,觉得还有机会,现在人家跟别的男人也要生孩子了,希望可算全毁喽。”

“这倒也是。”施母撇了撇嘴,这也算是此事唯一一点好处了,可想起老爷子,她还是不甘心:“你爸以后指不定再不过咱们这边来了。”

“不过来就不过来。”施曼毫无所谓地一嗤:“妈你也是死心眼儿,只要爸的钱,一分不落地全归咱们,日后不是享不完的福,你还计较那些干什么?”

施母被她堵得没话说,悻悻地挂了,心里还是不舒坦,毕竟她和老爷子,也算过了一辈子,而且在这段三角关系里,一直占上风,临到最后却落败,怎么想都不甘。

而此时远在古城的施曼,心里却是舒坦得紧,叶初晓怀孕,对于齐禛而言是致命的打击,只要他心冷了,心死了,自己的胜算就会大得多。她几乎都要开始梦想自己和齐禛儿女双全的美日子了。

她随即给齐禛拨了个电话,如她所料,关机了,可见对方心情有多郁闷,她冷笑一声收了线,边哼歌边去泡澡……

齐禛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郁闷来形容,他简直是暴躁,一路飙车,前面只要有车拦路就狂按喇叭。

最终,他被警察拦下了,开罚单的过程中,他一直闭目靠着椅背不动,如同木偶。

她怀孕了,怀上陆正南的孩子了。

这个事实,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

心中仅剩的那点希望,也彻底变成了绝望。

或许,他早就该绝望了,是他一直不肯认输。

但还是输了,输得点滴不剩。

施曼说得对,陆正南命真好啊,怎么好运气,都TM让他一个人全占光了!

暴怒地再度一拳砸上方向盘,又是一声尖锐的鸣笛,警察火了,直接让齐禛下车。

“你当你是谁!”齐禛厉眼一扫,将罚单扔出窗口,车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但那小警察也偏偏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竟然发动同事围追堵截,硬是把齐禛“请”到了交警大队。

最后是俞行远来接的齐禛,等上了车,他看着齐禛叹气;“算了,今儿晚上去我那住一宿吧。”

俞行远住的是套复式公寓,进了客厅,他问齐禛要喝点什么,齐禛只摇了摇头,把自己抛进沙发里。

“到底怎么回事?”俞行远在他对面坐下,深沉地盯着他。

齐禛不答,他就一直那样望着,到最后齐禛终于还是大致说了事情的原委。

“老三,”俞行远重重叹了口气:“你叫人怎么说你?你怎么就非得钻这个牛角尖呢你?”

齐禛突然就愤怒了:“我不该这样吗?陆战害死我父母,陆正南夺走我妻女,我不该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大,惊醒了在二楼睡觉的盛璇,她出来往楼下看了看,迷迷糊糊地问:“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没你的事儿,回房睡觉去。”俞行远命令,盛璇又如梦游似地进了屋。

“算了,你也去睡吧,右边第一间就是客房。”俞行远叹了口气:“反正我劝了你也不会听。”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就最后告诫你一句话,你报仇,无可厚非,怕只怕到最后你恨的人毁了,你爱的人也一起被你毁了。”

说完他便进了卧室,再没出来。

齐禛独自坐着,神情木然,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盛璇起床的时候,齐禛已经走了,俞行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她也走过去坐下,往他腿上一躺。

他皱眉推开了她:“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总随随便便往人腿上躺。”

“怎么?”盛璇眯起眼冷笑:“你要留给别人躺吗?”

俞行远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起身进了书房。

盛璇也赌气站起来,一路踢踢踏踏地进浴室,洗澡换衣服出门。

临走时恰好又在客厅里遇上俞行远,他瞟了她一眼:“又干什么去?”

“去给四哥四嫂接机行不行?”盛璇将包往肩上一甩,大踏步离开。

俞行远看着她的身影,摇了摇头。

盛璇如今和叶初晓走得很近,三天两头通电话,所以知道他们今天坐早班飞机回古城,一想着又能见到萌萌的小米粒儿,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们一家三口刚从接机口出来,她就迎了过去,见陆正南小心翼翼地扶着叶初晓,有点奇怪:“四嫂这是怎么了?病了?”

“怀——孕——了——”陆正南自豪地拖长了调子。

“哟!”盛璇惊喜,脱口而出:“我说呢,昨晚三哥怎么看着那么抑郁。”

这句话让叶初晓和陆正南,都是神色一滞。

叶初晓随即佯装没听清,转头看向别处。

陆正南则走得离盛璇近了些,低声责怪:“你是跟项岷玩多了吧,现在说话怎么也这么口无遮拦的。”

盛璇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转头去逗米粒儿玩,再不多嘴。

而一路上,盛璇方才说的那句话,一直哽在叶初晓的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回了家,陆正南先陪着她上楼去休息,安顿好了正要走,却被她拉住了手。

“正南,你说齐禛他……”叶初晓蹙紧了眉头,神情忧虑。

“别担心。”陆正南现在就怕她情绪不稳,赶紧安慰:“璇子年纪小乱说话呢,再说,三哥就算真不高兴,也不见得就是为了这事儿。”

“但愿吧。”叶初晓长长叹出一口气。

“坐飞机也累了,你躺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叫你。”陆正南帮她躺平,又盖上被子:“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大熊猫,我要照顾不好会被爹妈拿藤条抽的。”

她被惹笑,情绪舒缓下来,闭上眼睛休息,陆正南这才下楼。

叶初晓逐渐睡着,迷迷沌沌中,好像进了一间空屋子,有很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心里越来越恐慌,更加想快点找到出口,到了最后,她终于看见了一扇门,似乎还恍惚地听见陆正南在门外叫她,她欣喜地跑过去,可就在要开门的前一瞬,被人从背后死死拽住,周围也瞬间变成了一片黑暗,将她吞噬……

“正南,正南……”他听见她的声音,冲上楼时,看见她正闭着眼睛,满头大汗,扭动着身体痛苦地挣扎,拼命喊他的名字。

“醒醒,初晓,你做噩梦了,快醒醒。”他赶紧抱起她,轻轻摇晃。

半晌,她终于清醒过来,当他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她剧烈地喘息,攥紧了他的衣襟。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他拿纸巾擦去她额上的冷汗,轻声问。

她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刚才梦里的情景:“醒了就好了。”

不愿再单独呆在房间里,她坚持跟他一起下楼,看着落地窗外,温暖的春光,心才慢慢安稳下来。

可时不时地,方才那可怕的梦境就又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只是做恶梦罢了,或许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胳膊压到胸口才这样的。她努力安慰自己。

如今的幸福,这样好,所有的不好,都只是梦而已。

但愿,只是梦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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