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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无言的结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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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是男人的脸面,男人又是女人的脸面。男人靠权力体现人生的价值,女人靠男人展现个人魅力。男人可以没有权,但是,决不可有了权之后再丢权,女人可以不当官太太,但是,却受不了光彩过后被冷落。 1.人事任免 今天早上,市委中心会议室里正召开常委会议,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是讨论全市的人事任免事项,这就意味着,许多人的政治命运就在这次会议上将被改变。这样的会议,既是许多人期盼的,又是许多人担心的。期盼的人,大多是撒下了种子,希望能有一个好的收获,担心的人,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因素,怕从一线退到二线,怕从实权单位调到清水衙门。 就在这次会议上,文化广播电视局的班子进行了大的调整,免去了许少峰局党组书记、局长的职务,任命张明华为局长,王正才为副局长,另外从教育局平调过来一位副局长。许少峰调到市政协担任文体委主任。 调整方案由组织部门提出后,大家几乎没有任何异议就举手通过了。事实上常委们都很清楚,在提交常委会之前,已经上过书记办公会了,说到底就是市上主要领导者的意图,如果没有重大问题,一般来讲不会有人在这种场合提出异议。而文化广播电视局这套班子的任免,在上会之前已经在书记办公会上进行了充分的酝酿,本来第一方案拿出来后,许少峰的职务没有变,张明华和教育局的副局长姚明礼进行相互调换,王正才提拔为副局长。需要说明的是,市委书记汪正良为了加强人事任免上的公正性和客观性,凡是研究哪个口的干部时,必须让负责那个口的常委列席参加书记办公会。这样一来,在讨论文化教育口的干部任免时,负责文化教育口的常务副市长钟学文和市委宣传部部长彭子东就列席参加了书记办公会。当组织部提出了这一方案后, 常务副市长钟学文首先提出异议。钟学文说:“针对组织部的提议我想谈谈我个人的看法。我主管文化口的工作已经多年了,应该说对文化广播电视局的工作比较了解与熟悉。许少峰的个人能力比较强,工作也有魅力,问题是,最近有人举报说他在外面包养情人,并且还提供了他们双方比较暧昧的照片,也提供了对方的具体情况。现在党中央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严肃党纪政纪的条例,并且上面明文规定领导干部,国家公务员不得在外面包养情妇,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我觉得继续让许少峰同志担任文广局局长恐怕不太妥,这不仅关系《条例》在我市能否得到贯彻实施的问题,还关系到党员干部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问题,希望各位书记重新考虑一下许少峰的安排问题,如果许少峰同志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解释清楚这一切,对这样的党员干部恐怕得打一个问号。” 钟学文刚讲完,宣传部部长彭子东接着说:“我赞成学文同志的意见,前不久,我也收到过群众的举报材料,不知道是不是与你收到的是一样?信中也夹了一张许少峰与一个年轻女人很亲密的照片,那个照片中的女人既不是他的家人,又不是女儿,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当然,对这样的匿名信我们要用一分为二的态度来看,也许是有人故意找许少峰的碴儿,也许许少峰同志在生活作风上真的不够检点。无论怎么,事实在那里摆着,让人看了总觉得不像一个政府官员,倒像一个发了财的老板。文化宣传口是一个大口,再加上年轻女性多,在群众的印象中文化口的人比较风流浪漫,领导者如果不能严格自律,怎么能管好这个行业的职工?所以,我也建议书记办公会对许少峰同志的安排重新考虑一下。” 这两位都是分管文化宣传的,一位是党委宣传部部长,一位是政府的常务副市长,他们两个人意见不谋而合,不能不引起各位书记的重视。听到这里,市委书记汪正良就接了说:“你们二位的建议很好。你们所说的举报信我也收到了,纪委也收到了,我和明达书记集体给许少峰同志谈过一次话,并且纪委还派人对信中反映的情况进行了核实与暗查。既然大家提到了这个问题,不妨让李明达书记把核实与暗查的情况给大家通报一下,也好让大家心中有个底。” 李明达说:“其实,像这样的举报信、匿名信我们一年不知要收到多少封,几乎百分之五的干部都被人举报过,但是,大多数的举报上都是凭空乱扣帽子,匿名信中所反映出来的问题查无实据。反映许少峰的这封匿名信情况有所不同,主要是提供了一张比较暧昧的照片,还提供了女方的住宅地与姓名。通过我与汪书记找许少峰谈话,又做了暗查与核实,结果与许少峰同志讲的一致,那位女同志叫陈思思,是许少峰妻子林茹的表妹,那天他们三人一起吃过晚饭后,陈思思多喝了几杯酒,林茹让许少峰去送陈思思回家,到停车场,陈思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上前扶了一把许少峰,正好被人录下来成了许少峰的证据。我已派人调查了陈思思,也找林茹核对过,三人说的一致,这就是说,举报信中所反映的情况与我们调查的事实不相符,我们也就不去追究许少峰的任何责任。” 钟学文刚才从汪正良的表态中,感觉到他的态度很明朗,根本没有任何倾向性,也没有偏护许少峰的意思,这便给了他一个定心丸,有了这样的判断之后,他才觉得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分儿上,有必要再说得更开一些,想到这里就说:“当然啦,这样的事,也不能太扩大化了,查无实据势必会对当事者的声誉造成影响,如果仅仅小范围问一问,也不能排除几个人互相串通之嫌。联系到上一次群艺馆发生了重大火灾事故,给我市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和负面影响,作为行政主管部门,主要领导者有没有责任?我认为许少峰有推卸不了的责任。鉴于这种情况,建议组织对许少峰同志是否重新调个岗位。据我的观察了解,张明华同志的工作能力也很强,完全可以胜任局长的岗位,像这样的年轻同志也可以考虑提拔。” 没想到钟学文的话一说完,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响,尤其是市委副书记、市长苏锐华对钟学文的话很是赞赏,也发言说:“我赞成学文的建议。不到半年的时间,许少峰这边就出了这么多的事,又是火灾事故,又是生活作风上的绯闻。火灾事故虽然他不负直接的责任,但是也不能说就没有责任,毕竟是他管辖的下属单位发生了2死11伤的严重惨案。这件事过去倒也罢了,又传出了什么‘艳照门’,我看还是自身要求有问题。我也同意重新调离一个岗位,把年轻一些的同志提上来让他们干。” 宣传部部长彭子东也表示赞同以上意见。 这样一来,局势马上扭转了过来,就形成了提交常务会议讨论的第二套方案。 这次常务会议一共研究了四十多位处级干部的任免。鉴于过去常委会刚一结束,一些干部就找上书记的门来提要求的惯例,汪正良做了明确指示,一是在文件没有发下去之前,任何人不得向外界通报会议情况;二是,要求组织部必须当天下发文件,要做到雷厉风行。 就这样,在会议的当天下午,一份份红头文件从市委发出后陆续传递到了各个单位。有人欢喜有人忧,同一个文件,却给不同的人带来了不同的命运。 文件传送到了文化广播电视局,首先看到这份红头文件的是办公室主任王正才,当他看到上面的任免名单后,就一目十行地急切地寻找着他的名字,王正才!这三字突然跃入到了他的眼帘,再往下看,他名字的后面写着:任命为海滨市文化广播电视局副局长。他激动得差点晕过去,感觉头脸突然地肿大了,目光顿时模糊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再细细辨认了一次,确认自己真的成了副局长后,他差点大声叫了起来:我成功了,终于成功了!多年的期盼,多年的追求,他终于正式踏上了仕途,这就意味着,他从今以后,就要享受到副处级的所有待遇了,办公室换成大的,工资要涨成副处级的,车补要增加,房补要提升,这些都是浮在表面上能看得见的,更多的实惠却是无形的看不见的,那便是权力运用过程中所产生出来的丰厚的物质回报。权力,是男人头上闪闪发亮的光环,是挂在男人胸前的一张烫金名片。 就在这种长久的兴奋状态中,他又认真看了一遍,才看到张明华成了一把手,许少峰被调到了市政协。这样的结果不免让他感到意外,也不觉为许少峰的调离感到惋惜,但是,惋惜归惋惜,这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况且,他内心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撑满了,根本顾不上过多考虑别人的事了。他收起了文件,准备送到许少峰那里去,让他看看,刚要出门,不觉转念一想,我为何要急于给他报告这个不好的消息呢?今后搭班子的人是张明华,不再是许少峰了,还不如让张明华早一点知道好好高兴高兴,这样一想,他就拐了个弯儿来到了张明华的办公室。 其实,张明华早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前几天,书记办公会开过之后,他就从钟学文那里得到消息,在钟学文的争取下,他已在书记办公会上被确定为局长。这几天他几乎是度日如年地期盼着市委常委会议的召开,今天终于尘埃落定,当他从钟学文发来的手机短信中得知他被正式任命为局长的好消息之后,不由得长长透了一口气,顿觉舒畅无比。他苦苦期盼的春天终于来临了,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就在他扬眉吐气时,王正才一脸笑容地敲开了他的办公室,他一看王正才脸上的笑,不用问,他就知道他所期盼的好事来临了,就笑问道:“看你满面春风的,遇到了什么喜事?” 王正才笑着说:“是天大的喜事,祝贺张局成了我们文广局的一把手!”说着就把文件呈到了张明华的案头上。 张明华看也没看,就笑着说:“我也同样祝贺你,成了副局长。” 王正才说:“张局,你没有看文件什么都知道了?” 张明华就诡谲地一笑说:“我要与谁搭班子,不知道能行?” 这句话说得让王正才感到有点深不可测,给人的感觉好像是组织上先征求了张明华的意见后才提拔他当了副局长,如果是真的,那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现在说出来,莫不是让我领他的情?不论怎样,先领了他的情也无妨,就轻轻一笑说:“谢谢张局的提携,你放心,只要你能看得起我王正才,以后就是给你牵马坠镫抬轿子我也心甘情愿。” 张明华“哧”地一声笑开了,仿佛汽车轮胎上被人戳了一锥子发出的泄气的声音,想收都收不住了。王正才也不觉跟着笑了起来,他十分清楚,这样的笑声不是张明华能够随便发出的,只有到了他非常得意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地发出来。就这样,张明华笑到尾声的时候,才用手点着王正才说:“你呀,别胡说,是搭班子,不是抬轿子。以后啊,咱们可得互相帮衬。” 王正才说:“那是,那是。” 张明华努了努嘴说:“他知不知道?” 王正才明白,张明华所说的他指的是许少峰,就摇了摇头说:“文件一到手我就拿了来让你看,他还没看。” 张明华说:“你应该拿过去让他看看,让他早一点有个思想准备。” 王正才说:“好的,我这就拿过去。” 王正才出了门,才突然觉得:我现在已经成了副局长,不再是办公室主任了,为什么见了他还像过去那样一副唯命是从的卑微相?以后该拿捏的时候还要拿捏一下,该摆的谱儿还得摆,不能太谦虚了。来到许少峰的办公室门前,他觉得应该把脸上所有的笑容都要收回去,不能让许少峰感到我小人得志偷着乐,更不能让他误解成我在幸灾乐祸。人在极度失望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也非常脆弱,他毕竟是有恩于我的老领导,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他。这样想着,等完全收回了脸上的笑容之后,才敲开了他的门。 许少峰最近一直很郁闷,自从匿名信的事件发生后,他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让他前功尽弃。还好,由于他的精心策划和两个女人的真诚合作,市纪委的同志从陈思思和林茹那里没有得到新的东西,终于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谢天谢地,总算老天保佑,让他又过了一关。 这几天他听说市委要研究人事安排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特别谨慎,再也没有与陈思思碰过面,也很少电话联系,他生怕有人窃听了他们的电话录音,到时候再要蒙混过关就不容易了。他想等人事安排结束后,再与陈思思了结吧。他已经疲倦了,再也不敢玩火了,他知道,再玩下去,那就真应了玩火*的成语。 使他没有想象到的是,市委的任免文件已经下达了,他从王正才手上接过文件的一刹那,就预感到有一种不祥,也许从王正才的表情里,也许是市委常委会已经开过了,这样大的事却没有人向他透露过,他竟然还被蒙在鼓里。他匆匆浏览了起来,当他看到他被免除局党组书记和局长职务几个字后,脑袋就“嗡”地一声大了。他急忙朝下搜寻了去,在任命名单里面,终于看到了他的名字,他被调到市政协任文科委主任,他现在的位子却被张明华代替了,他也看到了王正才名字,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局长。 他的脑子里还在嗡嗡地响着,整个人也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他知道,到了政协,就等于退到了二线,也意味着他的官场生涯就此结束了,他的政治生命从此划了一个句号。 他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挡也挡不住。不怨天不怨地,要怨也只能怨他自己。他缓缓地从文件中抬起了头来,看着对面的王正才,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来说:“恭喜你,正才。” 王正才从许少峰的表情中看到了他的落寞和无可奈何,便有点动情地说:“许局,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记住你对我的提携和栽培。只是??我没想到,你被调走了。” 许少峰苦笑了一下说:“终于被人算计了。也罢,我也实在累了,到一个轻闲一点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将文件轻轻一推,推到了王正才面前说:“交给他吧,他肯定正等着他的好消息哩。” 王正才没有说张明华已经看过了,就拿过文件,点了点头说:“许局,那我先去了,有空我们再谈。” 他点了点头,目送着王正才走出了办公室的门,他才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仿佛泄去了他全身的气力,就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2.意外的邂逅 许少峰调到政协后,林茹也仿佛觉得自己在人面前矮了一头,过去她是局长夫人,走在人面前也觉得很光彩,现在却不同了,她只是政协的一个部委的主任的夫人,级别还是那个级别,有权和没权截然不一样,不光自己觉得不一样,别人看你的目光也不一样。 自从许少峰到了政协后,每天下班后,他都按时回到家里,再也没有什么应酬了。过去从不做家务的他,有时候竟然还做起了家务活,这使林茹感到非常难过,她不由得痛恨起了陈思思,要不是这个小妖精勾引了许少峰,许少峰也落不到这步田地。他现在才四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干事业的大好时机,又是地级干部的候选人,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就将多年打拼得来的成果白白断送了。有时候,她看到他郁闷的样子,就宽慰他说:“算了,想开一些吧,人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何必搞得那么辛苦?到政协也有政协的好处,轻闲自在,也没有什么是非,好好养养身体吧,只要身体好,比什么都强。” 许少峰就勉强地笑着说:“是不错,过去一天忙得团团转,老是担心单位上的事,人到了家里还惦记着工作,要是再那样下去,我真的快要崩溃了。现在好了,单位里也没有多少事,心闲了,人也感觉精神多了。” 林茹知道他嘴里说的不是心里的话,也罢,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要是检点些,能有今天这么狼狈?按你做下的事情,只要能保住处级干部的位子已经不错了。她不想戳穿他,更不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又一个星期六到来了。每次周六的早晨,陶然都要打电话过来,邀她一起去练瑜伽,自从她和陈思思闹翻后,她总是以种种理由拒绝了陶然的相约。直到后来收到了那封匿名信,她却主动给陶然打了电话要去练瑜伽,她有一个想法,就是向陶然,向所有的人证明,她与陈思思没有什么隔膜,她们仍然像过去一样亲热。当然,陈思思也相当的配合,当着陶然的面,亲切地一声一个林姐地叫着她,她也热情地应着,她知道,她们俩都在演戏,是为了同一个男人在演戏。两个女人的戏还没有演完,男主角已经下台了,那她们也就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她只好草草收场。自从那次后,她就再没有去练瑜伽了,也不想再到那种场合去露面了。 在这个周六的早晨,林茹一边干着家务,一边想着怎么应付陶然的邀请,一直快到11点了,陶然还没有打电话过来。她就笑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人家说不准早就忙别的事情去了,你还惦记着怎么应付她,真是好笑。想着,就拎了一个环保袋去市场买菜。她想看看有没有牛尾,她要买一条牛尾来,好好煲个汤,再把胡小阳叫来一起吃。那个小蹄子也知道了匿名信的事了,也知道许少峰下台了。胡小阳知道后,马上就要找那个小保安去兴师问罪。她拉住她说:“别说风就是雨,有气的风箱慢慢扯,急什么?现在刚刚平息下去,你一查,别再查出什么麻烦来了,等过一个阶段,彻底平息后再去追查也不迟。” 胡小阳说:“这个小保安也太缺德了,竟然拿我们开涮,下一次见了他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他还算个男人吗?” 她说:“小保安虽然可恶,他只不过是一个马仔,隐藏在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大恶。” 胡小阳说:“姐,那个人会是谁呢?你应该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想把许少峰整下台的去是什么人,除了张明华没有第二个。但是,她不想把这些猜测告诉胡小阳,就含糊其辞地说:“现在猜测也没有用,等到我们查出来后才能知道是谁。不过,话又说回来,光怨恨别人也没有用,他要不去拈花惹草,就是别人想钻他的空子也钻不上。” 一想起这些,再看到许少峰成天灰溜溜的样子,林茹就感到钻心的难受。夫贵妻荣,老公成了这个样子,做妻子的哪里有光彩?她仿佛觉得她也猛然老了许多,心态老了许多。 她正低头走着,忽然听到了汽车喇叭声,抬头再看时,却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了她的眼前,陶然从车上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着说:“林姐,你到哪里去?” 她说:“去买菜呀?你从哪里来?”正说间,她看到了冯海兰从车的另一边开门走了出来,心里一堵,便假装与陶然说话,避开了冯海兰的目光。 陶然说:“海兰姐叫我去爬山,我们刚刚从山上下来。” 冯海兰“哟”了一声,才说:“是林姐,去买菜?” 林茹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冯海兰说:“是海兰呀,爬山去了?” 冯海兰说:“是呀,我喜欢户外运动,听说林姐在练瑜伽,今天咋没去?” 林茹不由得气上心来,真没有想到小人得志后就是这副模样,平时见了面,恨不得舔你的尻子,没想刚刚当了局长太太,就张狂了起来,绵里藏针,话中带刺,好像对我有多恨似的。再看陶然,一脸的尴尬,活像个变色龙,前些天还在拼命地巴结她,现在突然转向到了冯海兰一边,这真是人情淡如水,便也笑了一下,柔中带刚,话中藏锋地说:“陶然陪你爬山去了,我就不去练瑜伽了。还是爬山好,减肥效果显著,我看你好像苗条了许多,一直坚持下去,肯定会变苗条的。” 冯海兰也不是吃素的,不紧不慢地笑着说:“林姐呀,我再锻炼也练不到你那么苗条,心宽体就胖,你说这有什么办法呢?” 林茹说:“要是真的这样,谁也没有办法,那就让它横向发展吧。好了,不跟你们说笑了,你们忙吧,我要买菜去了。”说着向她们象征性地摆了摆手,走了。 她听到陶然轻轻说了句:“林姐再见!” 回头再看,她已上了车,冯海兰也跟着上了车。 林茹听到身后汽车开走后,心里才觉得像吃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她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也是在这里,她坐着陶然的车,看到了冯海兰去买菜,陶然还问她需不需要停下来打声招呼,没想三个月后物是人非,她们俩到了一起,换成了她去买菜。陶然肯定又像当初问她一样也问冯海兰,需不需要停下来打一声招呼?冯海兰肯定回答说,停下来打一个。冯海兰不仅要在她面前显摆一下,更主要的是想讽刺挖苦一下她。细细想想,我并没有得罪过冯海兰呀,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恨呢?难道就是因为许少峰与张明华之间的矛盾所引发的吗? 人呐,为什么都这么善变呢?过去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三年都不到,甚至三个月都不到,就会从河东到了河西。从许少峰的浮沉中,她深深感觉到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也许就在这一刻,深深地刺伤了她,她由此下了决心,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让这些小人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后悔,她一定要想办法再下下于娟秀的功夫,让许少峰东山再起。 权力是男人的脸面,男人又是女人的脸面。男人靠权力体现人生的价值,女人靠男人展现个人魅力。男人可以没有权,但是,决不可有了权之后再丢权,女人可以不当官太太,但是,却受不了光彩过后被冷落。 快到菜市场的时候,她手机突然响了,她打开一看,是胡小阳的,她正好要叫她来吃饭,没想她却打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胡小阳却紧紧张张地说:“姐,不好了,陈思思大出血被送到了医院。” 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胡小阳又说了一遍,她才听到了事情的原委,就说:“看你大惊小怪的,什么不好了,她大出血与我有什么相干?” 胡小阳说:“你不知道,她挺严重的。” 说实在的,当林茹这几天看到许少峰灰头土脸的样子,她早就把陈思思恨死了,恨不得让她出一次车祸,血肉横飞了才好。此刻,听到她大出血,她一点都不感到同情,反而觉得这正是罪有应得,就不觉脱口而说:“活该!” 胡小阳说:“姐,你别说气话了,她挺严重的,你能不能到医院来救救她?” 林茹有点不高兴地说:“小阳,今天我休息,医院里有值班医生,我去算啥?让人家觉得我不放心她似的。别人的事你少管,过会上家来吃饭,我给你煲汤。”说完便挂了机。 林茹把手机装到包内,才又想起刚才怎么没有问一问,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大出血?小阳又怎么与她黏糊到了一起?她不是口口声声地坚持要孩子吗?如果真的大出血,她还要个鬼?这也是老天有眼,不该她得的,她想得也得不到。算了,没问就没问,电话中也不好讲,等小阳回到了家再慢慢询问也不迟。 没想到的是,林茹刚进了菜市场,院长从办公室里打来了电话说,让她赶快到医院里去抢救一个大出血的病人。她知道那个病人是谁,就对院长说,不是张医生在值班吗?院长说,是张医生在值班,问题是她现在还在手术台上,一时下不来,其他的人又控制不了病情,否则,也不会打电话给你。林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好,我马上赶来。” 挂了电话,回头挡了一辆的士,一边向医院赶去,一边给许少峰打了电话,告诉他医院里送来了一个病人,人手不够,需要她去抢救,中午就让他凑合着吃点东西吧。挂了电话,才想,可能是陈思思有生命危险,否则,院长是不会让她去加班的。 陈思思病情真的很严重,因失血过多,面色如纸,人已处在了昏迷状态。 这次大出血,与陈思思最近的心情有着直接的关系。自从出现那封匿名信后,陈思思的心里一直很郁闷,她过去终始觉得爱谁是谁,那是她个人的事,谁也管不着,没想到人生却是这么险恶,官场又是这么龌龊。在你不经意中,就充当了政治对手的工具,反而成了投向自己心爱的人的一颗*。自从纪委的同志谈过话后,她本来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许少峰不会由此而受到什么影响,没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她得知许少峰被市委免去了局长职务,调到市政协后,她真的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傻眼了。她感到无比的后悔,也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与自责,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少峰,听到你的事我很难过,这都是我的错,让你承担了我给你带去的伤害,如果你心里难受,就来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吧,只要能泄去你的愤懑,我都愿意。可我,却真想依偎在你的怀里大哭一场。永远爱你的思思。 写完发出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倒头伏在床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感到委屈极了,为了他,她放弃了多少选择的机会,还蒙受了林茹的冷嘲热讽。这些,如果还能够接受的话,最使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许少峰在官场中失意后,突然像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发过信息。难道我真的就那么令他厌恶了吗?我是长得不如人,还是哪点不如人,老天为什么偏偏捉弄我呢?这样越想,就感觉越委屈,哭声也就越大。 她哭了好久,才听到手机嘀嘀地响了几声,她知道是许少峰发来了信息,就赶快拿过手机,擦了把眼泪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思思,我不恨你,我也没有理由去恨你,恨的只是我自己,还有那些背后放冷箭的人,请你千万不要自责,要好好保重自己,等到过了这个风头,我会去看你的,请你理解。 看完信息,她感到心里好难受,她为许少峰,也为她自己,难道,这就是无言的结局吗?心里顿时泛起汹涌波涛,又忍不住扑到床上大哭了起来。她一直哭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她哭完了,才仿佛觉得把多少天来积压在心里的郁闷和委屈一下倾泻了出来,人也突然变得轻松和坚强了许多。 渐渐地,她的决心也似乎下定了,不管许少峰有多么失意,也不管许少峰将来对她如何,她都不再给他带去任何麻烦,却一定要把肚中的孩子生下来,即便是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抑或是自己的一个心愿,她也要坚守到底。 今天早上,她又到瑜伽中心上课去了,为了肚中的孩子,她打算再上几节课就休假不上了。开车回到地下停车场,深圳的马多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她与她的男朋友情感方面发生了一点事儿,刚刚处理完,准备尽快上趟省城去找人说说情,争取拿下图书馆工程,希望许少峰再顶一顶。她无言以对。心里只觉得愧对这位大学的好友。 马多多说:“思思,你说话呀,你到底怎么啦?” 她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多多,实在对不起,他下台了,被调到了市政协。” 马多多说:“怎么回事呀?” 她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让人抓了他的把柄,把他整下去了。” 马多多说:“那他是不是与他老婆离婚了?” 她说:“没有。”就这样,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朝楼梯口走去,却忘记了从车上带包下来。 马多多说:“你呀,我早就说过,你们不会长久的。算了算了,你也别难过了,不是你的,你难过也没有用,有空我到海滨去看你。” 她说:“好的。” 挂了电话,她的心里一下空空的像失去了什么。细细想想,才知道失去的不是别的,正是残留在她心底里的那缕幻想。 出了电梯,来到门口,才知道钥匙装在包里,包又落在了车上,就又踅身下了楼。最近一个阶段,她总是丢三落四的,像失了魂一样。 出了电梯,向停车场走去,还要下几个台阶,没料一脚踏空了,她只感觉头重脚轻,就一头栽了下去,然后接连滚了几个台阶,才落到了地上。她顿感下身像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腿也好像被摔坏,动一下都感到痛。她硬撑着使劲爬起来,还没有站稳,腿一发软,又摔倒了。再看地下,已经流出了一大摊血。 她心里一惊,知道这是大出血,就想给112急救中心拨打电话。但是,这时候,她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她根本无法准确地摁到键位,她只好随便摁出了自己的联系人,她看到了陶然的名字,她觉得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她的事,就跳过去,下面是林茹的,她觉得更不能给她打,又跳过去,一连跳了好几个,许少峰的名字突然出现了,刚要摁键,她又跳过去了。她不想再牵连他了,就是死也不想牵连他了。她又看到了胡小阳的名字,这才一摁键,拨通了胡小阳的电话??(未完待续)

作者唐达天著其他书: 残局 二把手1 二把手2 二把手 一把手1 一把手2 沙尘暴 一号人物 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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