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目棘被春水收回背包后不久，荆棘丛开始陆续消失，除了被左侑切下的零碎散块能证明它确实存在过外，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空空一片。

也许说空，并不贴切，毕竟树林与草丛依旧。

尚夏蹲在左侑的身后将石头垒在一起，但她的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春水的方向。左侑一言不发，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直觉，而这个直觉能够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说话。

视线锁定在春水的眼睛上，春水没有丝毫躲闪，直直的望回去。

没错，那个奇怪的感觉……还有风……丝丝凉意钻过左侑的手缝，“是的，我们第一次来无主之地。”

春水扫了一眼左侑的手指，他的动作细微，速度很快，左侑没能发现。春水咧开嘴，朝左侑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开朗的说：“果然如此啊，那你们还挺幸运呢。”春水跺了跺脚，“你们知道为什么人类领土里把许多东西都分成了六个颜色吗？”

左侑没有回应，反正就算不回话，这个人也会自己说出答案的吧，他这样想着。倒是尚夏从他的背后钻出来，冒了个脑袋，小声问：“和外面的土地有关系吗？”

“有啊。”春水看见尚夏后似乎有些惊讶，他蹬蹬蹬的背着大包冲到左侑面前，“你是谁？是左侑的女朋友吗？”

左侑推开春水的脸，尚夏从脖子一路红到了天灵盖，他说：“妹妹。”

“妹妹？”春水看了看尚夏，再看看左侑，左侑的脸被一头黑色的长发遮挡，除了隐约可见的瞳孔外，其余倒是见不着太多，春水揉了揉搭在肩头的红色发带，好像在考虑些什么东西，兄妹俩等了一会儿，便听他开口说道：“那不如我们认个亲戚吧，你把妹妹许配给我，我做你妹夫，我包里的东西，还有我知道的……”

可怕的寒意从头顶倾泻而下，这感觉就好像是爷爷发现他偷懒了那般，慎得慌。春水抬起头，左侑的脸上全是阴影，太阳被他的后脑勺遮住了，那双若隐若现的瞳孔正在发光。

怒火中烧。

“咳，”春水笑笑，“我们来说点你们感兴趣的话题吧，这位小美……妹妹说的没错，红橙黄绿蓝紫，武器的能量依次递减，无主之地的土地毅然，越是靠后的颜色，这片土地上的怪物越是弱小。”顿了顿，“当然，如同黑白两个特殊颜色般，的确也有这两种颜？？？？？？？？的土地，但……从来没人知道那里边儿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伟大的科学家钱德勒博士就死在了黑色土地上。”

钱德勒……在这里听见这个名字，左侑有些走神。

尚夏被惊掉了下巴，“你开什么玩笑，所有人都知道钱德勒是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因自杀！”

春水眨了眨眼睛，他眨得很慢，很慢……“哦。”他说。

“哦？”尚夏气急，她赶忙扯住左侑的衣袖，说道：“哥哥，你听见他说的了吧，这人满口谎话，他之前说的东西都不能信，我们走吧，就走他说有危险的那条路。”

春水水绿色的瞳孔里映照出兄妹俩的动作，左侑看着他，感觉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那么安静的站在那儿，他那双眼睛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出于某种共情，左侑敏锐的从春水身上发现了另一种语言沉默，无声的表达。左侑拽住气呼呼的尚夏，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不着急。”

“啊？哥哥！”眼见左侑朝春水走过去，尚夏叹了口气，“奇怪死了，那个人。”迫于无奈，她只好跟着左侑走到春水的近前。

左侑告诉他：“我相信你。”

春水重新打量了一遍左侑，他抬起一边的眉毛，“是吗……嗯，你们的目的地是哪？”

相信他？尚夏不可思议的看着左侑的侧脸，他的表情可一点都不敷衍，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我吗？尚夏抿了抿嘴唇，将额前的散落的一缕头发吹得飞起来，算了，哥哥高兴就好。

“21区。”左侑说。

“真巧，我也去21区。”春水说，“那你们想好了找谁做联系人吗？”

“联系人？”左侑摇摇头，“没有。”

春水又摸了摸发带，“你们该不会是连联系人的是都不知道吧。”叹了口气，“算了，看你们这幅样子，大概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去找离这不远的联系人。”

“好。”左侑拍了拍尚夏的脑袋，她从刚才起就一直题地面，“谢谢。”

“客气。”春水无所谓的摆摆手。

“哼，”尚夏嘟着嘴，“他这么帮我们，谁知道有些什么心思？”故意说给春水听，说完后尚夏歪过脑袋不看他。

一串新鲜的葡萄递到眼前，和她还有左侑摘的不同，这葡萄上没有一点灰尘，珑珑剔透，看着美味极了。葡萄的香甜不断涌入鼻腔，它那层紫色的果皮占满了整个视野，尚夏愣在原地，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咕噜的声音让她小脸一红，“拿，拿走。谁稀罕吃你的东西啊。”

春水把葡萄硬塞进她的手里，“拿着吧，我还多着呢。”

“谁管你……”多……不……多……看着春水包里玲琅满目的水果，尚夏瞪直了眼，“怎么会，我们走到这里根本没见到过吃的。”

春水往嘴里塞了颗黄色的果子，一边嚼一边说：“当然，越是往一片土地的中心走，物资越少，但稍少归少，总还是有的，而且成片，成片的聚集在某一处。所以是你们没找到而已。”吧唧又咬了一口苹果，那多汁的声音不断刺激这尚夏，加速了她嘴里口水的分泌。

左侑把葡萄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塞进尚夏的嘴里。

尚夏一直紧绷着的理智突然断弦，天呐，这葡萄也太好吃了吧，她忍不住怀疑此前她和左侑在山野里摘的葡萄究竟是不是葡萄本萄。

春水笑笑，“越是靠近中心，土地的营养越高，东西就越好吃。”

说笑间，三人越走越远。

……

“有人来了。”

“嗯，有人来了。”

“三个人，快躲起来。”

“躲起来，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