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呀...”
刘衍将其拉入怀中，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我且问你，人为何会流汗？”
“自然是累到了、热到了才会流汗呀！”
梅珍望着刘衍，眨了眨眼。
“若是流汗加剧，又会如何？”刘衍又道。
“想喝水，想休息。”梅珍说道。
“以及身子变虚。”刘衍补充道。
“嗯。”
梅珍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若是以汗液制盐，人会怎样？”刘衍继续问道。
“会..会虚脱而亡。”梅珍嗫喏道。
“那便是了，若是我们将工人聚拢起来，让他们不停地出汗，岂不是在用人命换盐？”刘衍戏谑道。
“哦..怪我见识短浅。”
梅珍交缠着手指，忸怩局促。
“是娇憨可爱！”
刘衍笑了笑，抬手轻点其小翘鼻。
“就是短浅...”
梅珍将头埋于刘衍怀中，愈发囧然。
“咳！”
李明辉见状，随即拱手道：“王爷，王妃，请随鄙人移步前去，看工人们如何将盐霜制成盐吧。”
“好！请李公带路。”刘衍抬手示意。
“请！”
李明辉躬身垂首后，便带领众人，朝不远处，被栅栏围着的李氏盐场缓缓行去。
“珍儿，没人笑话与你。”
刘衍垂眸，见梅珍仍旧红晕满面，随即便轻声安慰。
“唔唔！”
梅珍捂着脸，又羞又悔。
刘衍无奈，只得将其揽得愈紧。
“咱们盐场不大，就这片区域，幸得马公垂爱，才能与马氏盐铺合作，将咱们的盐销往洛阳。”
语毕，李明辉便看向马公，拱手感激。
“李氏盐场虽小，但生产的海盐却口感甚好，且价格公道，马氏盐铺能与李氏盐场合作，实乃我马文之幸。”
马文笑了笑，亦向其拱手垂首。
“皆乃一缘一会矣！”刘衍笑着总结。
“没错！”
马文笑着点点头，便指向不远处的一浅一深两个坑，看向李明辉，好奇道：“这两个坑是作何用的？为何一浅一深？”
“淋洗之用。”
李明辉上前，指着那两个坑，以及在周围忙碌的工人，说道：“这浅的坑深约一尺左右，在上面架上竹或木，再铺上芦席，将扫起来的盐霜铺在席子上面，不过，不能随便铺，而要将四周堆得高些，中间低矮一些，做成堤坝的形状，而后，往中间淋灌海水，淋灌了盐霜的海水缓缓地渗入至浅坑之中，便最终成为卤水；而深一些的那个坑约七至八尺深，用于盛放浅坑淋灌下的卤水，收集满之后，再倒入锅里煎炼。”
“如此看来，这海盐的制成过程，要比井盐复杂些许。”刘衍凝眉道。
“但是，这海盐的取卤过程，要简易很多，且便捷很多，不似井盐那般，还要凿井取卤。”马文说道。
“是呀！”
李明辉点点头，说道：“虽然，鄙人未曾见过这井盐的制作过程，但一听这凿井之事，便深知不易。”
“那这海盐的熬煮方法，会否与井盐一致？”刘衍好奇道。
“回王爷，皆是取卤燃薪熬盐，不过啊...”
说着，李明辉便带着众人，移步至一个由茅草搭建而成的棚屋，指着棚屋内那口硕大的铁锅，说道：“此乃牢盆，口径达一丈，铁制而成，将铁锤打成叶片，再用铁钉铆合，而盆的底部要像盂那样平，盆深约一尺二寸，其铆合接口处用凝结的卤汁堵塞，便能防漏。”
随后，又指着盆底，说道：“牢盆下面砌灶烧柴，灶眼多的能有十二三个，灶眼少的亦有七八个，咱们这儿有十个，不多不少，这十个灶眼皆用柴火同时烧煮一个锅。”
“这么大一口锅，若是不细心留意火势，恐怕会煮出盐锅巴吧。”马文感叹道。
“没错！而且，煎炼盐卤汁的时候，若是遇上没有即时凝结的情况，可将皂角舂碎掺和小米糠一起投入沸腾的卤水里，再快速搅拌均匀，这盐分便会很快地结晶成盐粒。因此，才要随时有人关注火势，以及卤汁凝结的情况。”李明辉点了点头，又道。
“你们如何保存成盐呢？我看此处，似乎没设盐仓嘛！”
马文看了看周围，一头雾水。
“马公，请看这里。”
李明辉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好几座由砖泥夯砌围城的区域，说道：“其实，储藏盐不必用仓库，因为，盐遇水则溶，遇风则流成盐卤，遇火则愈发坚硬。这盐的特性便是怕风吹，但不怕地湿，所以，只要在地上铺三寸来厚的稻草秆，任凭地势低湿亦无妨。如果在周围用砖砌上，缝隙用泥封堵上，上面再盖上一尺多厚的茅草，这样即便放置一百年，亦不会发生变质。”
“原来如此..我们的盐仓为了防止盐变质，可谓既防水又防火，还密封，看来，有些多此一举啊！”
马文再次感叹，更觉李明辉深谙盐事，不由对其暗暗佩服。
“咦..工人们手里拿的是何物？可是海草？”
环视一圈后，刘衍忽然瞧见，几名盐工正抱着一堆似海草的植物在熬炼。
“回王爷，确实乃海草没错。”李明辉点头道。
“那..他们这是在做甚？煮海草？”刘衍疑惑道。
“回王爷，他们在熬制蓬盐。”李明辉说道。
“蓬盐？”
刘衍与马文对视了一眼，皆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且又充满好奇。
“从海里飘来的海草，上面亦有盐分，将其捞起来后，所熬炼而出的盐，便叫‘蓬盐’。”李明辉解释道。
“哈哈..果然是靠海吃海，物尽其用啊！”马文笑道。
“那这蓬盐与海盐的区别大吗？从口感上讲。”刘衍问道。
“唔..鄙人认为，还是海盐的口感好些，蓬盐有些涩口，不过，当遇上盐荒之时，便只有熬炼海草来制盐了。”李明辉说道。
“盐荒？还有盐荒一说？本王只知晓，这池盐与井盐会枯竭，不曾听闻，海盐亦有盐荒之时。”刘衍面露不解。
“回王爷，所谓靠天吃天，这海盐能否制成的关键在于天晴否，若是阴雨连绵多日，这海盐便要被迫停产，我们便把这种时候，叫做盐荒季。”李明辉拱手解释。
“嗯，靠天吃天，实属不易！”
刘衍点点头，再看向工人们扫成堆的盐霜时，眸中多了一份珍惜之情......